兩年前的舊文了......

因為是坑所以一直沒貼在這裡,但是最近突然又很想填坑了=w=

這篇設定是假設James Potter有了一個雙生姊姊Monica。她在James選擇保密人的時候,提出了一個建議,讓Potter家走上另一條和原著不同的道路......

Monica非穿越,應該算是AU女主。不過她陰差陽錯之下知道了Snape把預言透露給Voldemort的事情,也知道了Snape決心當鳳凰會的雙面間諜。

其他的人物我盡可能不寫得OOC,但是畢竟有原著跟蛇院文的底子在(我是看《生而高貴》跌坑的我會說?),對Snape和Malfoy的態度可能有溫和的趨勢。

但是除此之外的就秉持公正處理(?)

另外,Regulus是不會在這篇文裡被平反的。到這篇文章預定結束的時間點裡,Sirius都會以為Regulus是因為遵循Voldemort的命令才死的。

慣例聲明:我不擁有《Harry Potter》的任何人物,他們都屬於JK Rowling。


 

 

(01)

1981年的10月注定不能讓人安生。

Potter家的兩姊弟靜靜聆聽他們的教授緩緩說出那個被他藏在心中將近一年的預言。它是一個希望,對整個巫師界而言;然而在那之前,Potter家會先為此遭受浩劫。

「我們的間諜說,Voldemort最近精神情況變得很不穩定,他想起這個預言,並且終於決定毀滅可能讓它存在的一切根源。」白髮白鬚的老巫師語氣沉重:「顯然我們走到了最壞的地步。他已經派出所有食死徒追蹤你們和Longbottom家的孩子,現在是我們得選擇的時候了。」

「我聽Frank說了,你已經和他們締結赤膽忠心咒?」

Dumbledore微微點頭。「這就是我找你們過來的原因。我已經不能成為你們的守密人了,我希望你能找一個足夠忠誠的朋友──」Monica挑眉,為他話裡某種意味深長的語氣,「來做你們的守密人。」

Sirius可以,」James不假思索地說,「或者是Marauders的任何一個,這不難。」

他的姐姐卻輕哼一聲。「James,你忘了一件事。從最近種種跡象來看,你那三個值得你信任的朋友們,毫無疑問地存在叛徒。」

最近鳳凰社的一些消息不斷地在走漏;而且,最要命的是,那些全都是接近核心的成員才能接觸的秘密行動。社裡為了這個叛徒的行為,最起碼折損了5名最好的戰鬥人員。

Dumbledore不會讓同一個祕密被太多社員知道,這也圈出了那些消息從哪裡走漏:鳳凰社最菁英的戰鬥小組Marauders。由於他們之間共享太多秘密,就連Dumbledore也不能確定是哪一個。

不知道該不該慶幸,但最起碼從這個預言出現以後,James總算脫離了嫌疑。

剩下三個,哪一個?

Black家的Sirius?狼人身分的Remus?又或者是行跡越發不定的Peter

Monica可沒有她弟弟那麼樂觀的個性。只要有一個疑點足以威脅到她的弟妹和姪子,她絕不會猶豫去懷疑。

黑髮青年抓抓他鳥窩般的頭髮,滿臉不情願。「我以為我已經跟妳說過我信任他們了。」

「我也以為我已經花了起碼兩個小時跟你說過你的信任已經被某人踩在地上了。」她有些動怒:「James,事關LilyHarry,拜託你至少讓你的警覺心跟Moody同一個水準!」

Moody的水準還有辦法超過嗎?」James嘀咕,但妻子和兒子的名字還是讓他腦袋裡叫囂著不願懷疑朋友的念頭暫時緘默。

「親愛的孩子,妳是否想要當他們的守密人?」Dumbledore看出了Monica在和James爭執之下的想法。「妳不想相信除了妳以外的人?」

她坦然承認,「確實,我為什麼不能?只有我,絕不可能背叛他們。」

「我相信妳的決心……」老人嘆氣,「但是,我不能讓妳當這個守密人。」

「為什麼?」

Voldemort有一千種方法逼人把秘密吐出來。」James眉頭皺起,身為傲羅的他明白這其中的關鍵。「如果妳成為保密人,以妳的藏匿手法不消多久就會被抓了,Monnie。妳會被折磨到死。還是妳能放棄妳的那些反黑魔法的魔藥研究?在鳳凰社非常需要它們的情況下。」

她不能,他們都知道。尤其是一鍋熬煮了4個月的,費盡Monica心血的鑽心剜骨防禦魔藥即將完成的現在。他們需要這劑能讓他們在戰鬥時少害怕一個不可饒恕咒的魔藥。

校長室裡一下子靜默下來。

良久以後,James再度開口:「我還是認為找Marauders的其中一個人是最好的選擇。」

Monica疲倦地看著他,「你不能。」

「否則?」他回問,「如果這世界上除了妳以外,我相信還有誰會為我而死,我得說只有他們才會如此。因為我也會為了他們這樣做。除了他們,沒別人了。」

「事實上,我也認為如此。」Dumbledore緩緩說道,Monica不可置信地看他:「你瘋了嗎,Dumbledore?要是LilyHarry被出賣──」

校長溫和地截斷了她的話。「當然,我們必須謹慎。但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他們其中一人並不會比選擇其他人的風險更多。」

他說的是實話。

但要怎樣才能謹慎得不讓她的家人不遭受任何危險?

如果Harry被殺……如果Lily被殺。她的心在想到那雙翠綠的眼眸變得黯然無光的畫面時忽然疼痛起來。不,絕不。那個瘋子,那個叛徒,她Monica Potter絕不讓他們有任何傷害她的機會。

赤膽忠心咒。守密人。她的腦袋快速複習了一遍這個咒語的原理;然後,一個念頭忽然出現在她的腦中。

等等,為什麼不能呢?既然這個魔咒並不是徹底的11契約,那麼當然可以。

不過,她需要確認。

Dumbledore,赤膽忠心咒具體的運作對象是什麼?是結下契約的巫師,還是施法所在地的那棟房子?」

白鬚老人若有所思:「房屋的擁有者,我認為。這個咒語是讓一個巫師承擔一棟房子和它裡面待著的人的安全,正因如此,這個魔咒才會要求守密人不能同時擔當其他人的守密人,因為它對守密人的分量相當重。如果只是訂契約的巫師,那麼很顯然的,鳳凰社就不能再有新成員了。」

她鬆了一口氣,然後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勝利的笑容。

「我也是這麼想,」她說,「而這代表了一個計劃。」

「呃,什麼?」James插話。

「三個朋友裡有一個叛徒,嗯?那麼就用這個咒語來掂量你們的友情如何?」Monica微微一笑,「我手裡有兩座房子,加上戈德里克山谷的老家就有三棟房子了。我把房子的所有權轉讓給你,James,而你要在一天之內跟你那三個親愛的兄弟分別建立好赤膽忠心咒。噢,你還得告訴跟你建立咒語的人說你只信任他,讓他別告訴剩下兩個,否則就穿幫了。然後就讓一隊社員準備好複方湯劑跟港口鑰在房子裡等吧。夜晚想必能有一場好戲。」

James瞪眼,「你能確定Voldemort當晚就會來?」

「當然,他是個好大喜功的瘋子,不是嗎?」他的胞生姊姊輕快地回答他,彷彿那根本不代表一場撕心裂肺的背叛般。

「──那麼,假如這其中存在兩個……甚至三個人都把他們所知的消息都告訴他們的主人呢?」

黑髮青年立刻從扶手椅上憤怒地跳了起來。

Dumbledore!你怎麼能這樣想!兩個──甚至三個?梅林的褲子,他們任何一個我都不相信是叛徒!」

「你總得承認事實,親愛的。」Monica的聲音裡沒有情緒。James知道這是他的姊姊發怒的前兆,多年累積的經驗讓他本能的閉嘴。

看向Dumbledore時,Potter小姐的茶色眼眸裡一瞬間露出冰冷,老校長微微挑起眉回視她。

「至於您說的情況,那正是最理想的,因為Voldemort會省掉我說索命咒的力氣。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看起來試圖愚弄他的蠢貨間諜的,我相信。畢竟他是──偉大的、理智的、不會出錯的……Lord Voldemort。」她嘲弄地說。

Monnie──」她的格蘭芬多弟弟仍在皺眉,「我不喜歡這樣。」即使存在背叛者,那仍然是和他一起走過七年時光的Marauders,他希望至少能有一個機會,去問為什麼他們會走到這種地步。而不是迎接一具屍體。

但是他那個素日溫和的姊姊沒有去聽他說了什麼,逕自走到壁爐前方。

 

「──我學不會原諒叛徒。」

 

抓了一把飛路粉,她的身影隨即消失在碧綠的爐火中。

James微微閉上眼,嘆了口氣。

霍格華茲的校長敲了敲書桌,拿出又一支檸檬雪寶,他曾經的學生苦笑著收下了,並沒有吃那酸得掉牙的玩意。

「放輕鬆點,James,至少我看不出Monica的計畫有任何破綻。」Dumbledore溫和地對他說,「而且我得承認,這恐怕是在不動用到吐真劑跟攝神取念的情況下最好的方法。」

「或許是吧。」傲羅的小隊長重重的吐了口氣,又耙了耙他那頭亂糟糟的頭髮。「我只是──覺得累了,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懷疑朋友並不好受。但我們即將結束這一切。」老人的視線投向不知何時飛回棲木的鳳凰。

「我們必須結束這一切。」James說,「我已經受夠了。我現在只想好好跟朋友喝一場。」

 

(02)

「啊──呀。」

Lily Potter心神不寧地抱起在搖籃中用含糊不清的發音叫她的兒子,習慣性地輕輕拍哄她的小寶貝。

她在等待。她抱著小Harry,不斷地在壁爐前徘徊著等候來人,如春天嫩葉般鮮綠的眼睛裡充滿憂慮,這對一向堅強的她是相當不尋常的事。

突然,壁爐裡的火焰高漲成翠綠色,Lily放下孩子,拿起身旁的魔杖,緊張地盯著火爐。隨即她就鬆了一口氣:是她的丈夫,James Potter回來了。

不過她仍是遵循慣例問:「Harry的教母是誰?」

「目前沒人,不過我想我們都希望是Monnie。」他露出笑意,Lily也笑了,放下她的魔杖。

不過那個小小的歡快笑容隨即又消失了。「怎麼樣?」

「全都搞定了。我把戈德里克山谷的家交給SiriusMonnie的家是和Remus立的誓,Peter那邊是Monnie的實驗室。」James揉了揉額頭,「我希望哪一邊都別出事。」

Lily抿唇,「社裡的人安排得怎麼樣?」

FrankAliceKingsleyMoodyAuthur可以過來,Molly是他們家的守密人,得留在陋居照顧孩子,Dumbledore也不能離開霍格華茲,我想我得去──這畢竟是Potter家的戰鬥。」

聽到Molly的名字,Lily嘆著氣說:「你當初該讓我當守密人的,James。這樣可以避免……這種事發生。」她說不出「設計朋友」。

「鳳凰社也該抓出叛徒了,我現在倒寧願用這種方式證明他們的清白,免得Monnie一天到晚教訓我不夠警覺。她簡直都要變成Moody的翻版了,說真的。」想到他的姊姊瞪著他的可怕眼神,James不禁顫抖了一下。

「她很關心我們,James,別那麼說她。」Lily微笑。「商量好誰去哪裡了嗎?」

Longbottom他們去戈德里克,Moody和我去Monnie家,KingsleyAuthur去實驗室。」他停頓一下,難得嚴肅地說:「妳一定得留在霍格華茲這邊。LilyHarry就交給妳了。順利的話,我們今晚就會知道叛徒到底是不是在Marauders裡面了。Voldemort今天大概會為了被耍大發雷霆,妳千萬不能被他找到。必要的話就去有求必應室裡待著,我教過妳怎麼進去的。」

深紅長髮的女子輕輕點頭。雖然她身為格蘭芬多的血液在為不能為自己戰鬥而焦躁,但是她的理智把那些情緒都壓了下來。現在重要的是Harry

她深吸口氣,抓起魔杖,一個俐落的切割咒讓她的一小撮秀髮落下。她仔細地用飄浮咒收集好,交給James:「複方湯劑的材料。」

她的丈夫愛惜的撫摸那段柔順的頭髮,臉上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敢讓我老婆剪頭髮,Voldemort,我絕對讓你死得很難看。」

Lily大笑。James的話莫名舒緩了她緊繃的神經。

 

遙遙相對於Potter夫妻所待的客房,霍格華茲的北塔裡,一雙迷濛的眼睛正注視著水晶球。

「噢,梅林啊,我看見了什麼……這像是一片葉子。紫杉的葉子,我確信是這樣。不幸和災禍,失敗與滅亡。也許我能看得見過程呢……」她帶著自傲與些許得意的說:「紫杉葉片,黑魔王的魔杖也是紫杉木。Potter家會輸的,黑魔王會獲勝,誰贏得過他呢?」

話到最後,已是不自覺的恐懼。

 

而在占卜學教室正下方的地窖,Monica正眉頭緊鎖地熬煮著各式各樣的療傷魔藥。Severus Snape雖然是他們這邊的人,終究不可能正大光明地連魔藥都免費提供他們──他的那些材料可是Voldemort給的呢。更何況Monica本來就不喜歡那個毒舌的傢伙,她寧可自己來。

理論上今天只要任何一組見到Voldemort前來就必須立刻用港口鑰回來報信,但總難免會有意外產生,如果真的發生最壞的情況,Monica可不願意因為準備不足而失去任何一個同伴。

她的手熟練地將材料或切塊或磨粉,心底忽然閃過一雙溫柔的綠眸。

每個人都說HarryLily的眼睛一模一樣,只有Monica沒有說過這種話。Harry畢竟還是孩子,他的眼睛澄澈無憂;但他母親的眼睛正經歷戰火的洗禮,擁有在苦難之下才磨鍊得出的堅強意志。

那樣的美更加動人心魂。

但正因為那個女子的眼眸太過堅強,當那雙眼睛瀰漫恐懼時,反而讓她心痛。

Monica自嘲地笑笑,驀然把不該有的情緒全都推開。那可是JamesLily

但她們還是家人,感謝梅林,她們是最親近的家人。所以Monica能夠用盡各種蠻橫的方式保護她,包括逼迫自己的弟弟去懷疑他的朋友。

她得確保Lily不會再露出聽見預言內容時那種驚痛的表情。她無法承受。

而如果保護Harry就能讓Lily露出安心的恬靜微笑,那麼她將付出一切代價。

她把月光花根的粉末灑進坩鍋,微微冷笑:這大概就是她為什麼會這麼討厭Snape的原因,因為在處理Lily問題的態度上,他們毫無二致。

 

離開地窖往中央塔樓的方向,石像鬼和螺旋階梯後的校長室裡,老校長正靠在舒適柔軟的老舊扶手椅上閉目沉思。牆上的歷屆校長畫像們彼此竊竊私語,爭論這次行動的成功可能性有多少。Phineas Black堅稱,一個斯萊哲林出身的人──不論他是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魔王──是不可能落入這種愚蠢而破綻百出的陷阱裡的。他旁邊一位男巫立刻反唇相譏問他「難道您心中已經有萬無一失的計畫了嗎?」,Black校長毫不理會對方的挑釁,仍然一意堅持根本不該執行這個無用的計畫……

「好了,Phineas說不可行的意思,就是代表他認為這個計畫對黑魔王這個斯萊哲林的危險性很大,才要這樣說來逼我們改變主意不是嗎?都吵這麼多年還不了解對方那張嘴在想什麼,難道你們就不能偶爾安靜一會?」Dippet被他們吵得心煩意亂。

Dumbledore微微一笑,「我認為這不失為一種樂趣。」

「提供給你的?」前任校長疲倦地斜眼看他。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仍舊笑咪咪的,不置一詞。

「你這種態度,倒讓我覺得或許這次真能抓住Tom也說不定了。」畫像評語道。

「我們總得自在地面對困難,從容的時候才不至於走錯道路。」

「不至於走錯路。」Dippet複述,「你說得沒錯。」

如果Tom Riddle不是急於求取力量和榮耀,以他的資質佐以時間,不需要黑魔法的幫助,他也肯定是當代最有力量的巫師巔峰。

然而如今Tom已經心急得走錯了路,迷失在某片荒野之中,再也沒有任何魔法能將他帶回。

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只剩下不該存在的Voldemort而已了。

Tom就拜託你了,Albus。」

Dumbledore幾不可見的頷首,畫像宛如安心般重新閉上眼睛。

 

停在棲木上的鳳凰福克斯用喙梳理了下羽毛,一聲清歌以後,翩然從窗口飛離。牠的眼睛正注視著座於霍格華茲的北方,奢靡豪華的Malfoy莊園。

造價昂貴的花園裡,Greyback正譏諷地看眼前蒼白瘦弱的褐髮青年。

「我聽說你最近都待在東邊那群狼人的部落裡頭。」殘忍的臉上露出快意,「怎麼,想通了自己的命運啦?Remus Lupin。」

Remus控制著自己臉上的表情,不洩漏一絲一毫的厭惡,「我想你已經有自己的猜測了,Greyback。」

「噢,當然啦,我的猜測。我總是對自己親自咬過的小狼人特別有感情,所以我說他是認清了巫師都是沒用的廢物才去投靠狼人部落,而不是──」他的臉一瞬間貼近Remus,青年聞到他嘴裡散發出的腐臭血腥味,差點吐了出來。「而不是,為了某些無用的籠絡計畫,譬如讓狼人群背叛黑魔王之類的。你說對吧,Lupin小崽子?」

Remus的心臟突突的跳動著,全身都緊繃了。面對Greyback的時候,他的身體總是會產生本能的恐懼。

「你當然是對的,因為你是狼人的領袖。」他勉強地說。

看似前言不對後語的回答似乎讓Greyback滿意了,他從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走向花園的側門。Remus抖顫著雙腿倚靠在房子雪白的外牆上,抬頭望上三樓裝飾著鏤空金窗框的房間,它原本屬於Lucius Malfoy,如今則屬於另一個人。

 

莊園中獨屬於男主人的房間裡,高瘦的黑色身影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匍匐的食死徒,當對方結結巴巴地說出他腦袋裡最珍貴的秘密後,那張扭曲的蛇臉頓時露出狂喜的笑容。

「我會獎賞你無上的榮耀,為你帶給Lord Voldemort這個令他喜悅的消息……」男人平滑如蛇的嗓音優雅而陰狠地說,「今晚過後,連命運也必須臣服在Lord Voldemort的腳下,親吻他的袍角。」

食死徒顫抖著把身體匍匐得更接近地面,「My Lord,您是最偉大的。」

Voldemort揮手讓他出去,食死徒維持跪在地上的姿勢倒退著出了房門。

遠離他的主人之後,他終於抬起頭來了。斗篷下,Peter Pettigrew那張怯懦的臉上正掛著沾沾自喜的笑容。他臉上的情緒,沒有一絲叫做後悔。

 

一道響雷從英格蘭那片鐵灰色的天空上方劈過;Sirius Black穿著麻瓜的牛仔褲,襯衫領口不羈地敞開兩顆扣子,單手把玩著他的魔杖。隨意自在的表象下,深邃迷人的煙灰色眼眸裡藏了一份銳利。他躺在破舊的麻瓜旅店地板上,隻手枕著頭,瞇著眼從骯髒的窗玻璃往外面看去。

 

今夜將有一場暴雨。

 

(03)

又是一道響雷劈過黑沉沉的天空。一向冷靜的優秀女傲羅在烈火嗶剝的溫暖壁爐前假裝閱讀著某本麻瓜書籍,克制著自己想要放一個隔音咒的衝動。他們當然不能錯過任何的風吹草動;但這樣的天氣和預感令她不安。

她的傲羅丈夫察覺到她的心情,起身走到她身旁按住她。

「別太擔心。要我說這三個人裡誰最不可能是叛徒,那麼我敢肯定是Sirius。」

但是此時已是一頭深紅長髮模樣的Alice Longbottom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舒緩下來。她搖搖頭說:

「不,我並非為我們自己是否會遭遇黑魔王而緊張……我的心中總有某種不祥的預感,今晚肯定會發生什麼事──即使它並不發生在我們身旁。」

Frank聽後神色凝重。他側眼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外,外面已是暴雨交加。明明是萬聖夜,因為這樣的天氣,街上卻連一個扮鬼要糖的孩子都沒有。

今晚是戈德里克山谷最為黑暗的夜晚。

Longbottom夫妻默想著他們1歲的孩子安詳的睡顏,然後凝視彼此那張不屬於他們的臉。

今夜的梅林,究竟會在哪裡觀看不幸?

 

──位於倫敦南方一個麻瓜小社區裡的某間房子裡,正上演著或許會讓Longbottom夫妻苦笑的畫面。

「……做為一個被追殺的對象,你也未免太悠閒了,Potter!」Moody頂著他正在痛罵的那個學生的臉大吼。Potter先生不無有趣地想著「原來我生氣起來是這副模樣啊」……確實是夠悠閒的了。

他一邊梳理著自己的紅色秀髮,欣賞著鏡中帶著狡黠的碧綠眼眸,一邊回答道:「Moody,你得體諒我每次碰到Lily的頭髮就會愛不釋手的習慣。」

Voldemort看到你那自戀的小樣兒不拆穿你,我就把梅林的襪子吞下去!」資深傲羅已經是黑著臉的狀態了。

James本來想回嘴「Voldemort才不可能來這裡」,但他隨即想到自己為什麼會選擇待在這裡的原因而沉默。

以這個格蘭芬多魁地奇隊長的個性,如果有三個危險的地方需要他和同伴前去,那麼他會選擇哪裡?

當然是危險性最高的地方。

就算是Marauders之中最相信朋友的James,對於他的三個朋友,終究也有親疏之別。

在那三個人之中,他絕對信任的人是Sirius,那個黑髮灰眼的青年不只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兄弟。他信任他就像信任MonnieLily一樣。

RemusPeter……James閉上眼。實話說,他喜歡Remus勝於PeterPeter總是站在他們的前方為他們探路、或是跟在他們後方隨隊行動;而Remus,總是並肩走在他和Sirius的身旁。

就是月圓之夜裡,在ProngsPadfootMoony共同在禁林之中大步流星地奔馳時,Warmtail也只能攀附在他們其中一人的身上,無法和他們一起享受夜風流動在他們周邊的快意。

從阿尼瑪格斯化型成功開始,大概就注定了他們三個人在James心中的定位。

偶爾深想到這件事的時候,青年的亂髮總是會被他弄得更加凌亂。他並不願去多思考什麼,因為他實在不擅長自我苛責這種事。

反正,Peter確實是他性命相交的摯友沒錯,所以他實際上是怎麼想這三個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高低,就不重要了吧?

然而雖然他自己是這麼想的,最後選擇去的仍然是Remus負責的地方。

原因只有一個。

因為他視如兄弟的那個人說,Remus比起膽小如鼠的Peter更可能是間諜。

所以,他懷著痛苦,來到這個他最好的朋友發誓會守護他們一家人的地方。

Moody也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在James自己說要來這裡等以後,就跟了過來。有這個擁有豐富戰鬥經驗的傲羅在旁,至少能提升一半以上的存活機率。

Longbottom夫婦還有他們的孩子需要他們;AuthurWesley家的主心骨,Kingsley的傲羅訓練才剛結訓。

這是Potter家和Voldemort的戰鬥,James感謝他們的幫助,卻不容許誰為他的戰鬥受傷。所以他把同伴們放到他認為安全的地方,自己和Moody來到這裡等待。

這就是雄獅對於他所保護的事物的驕傲。

但是,即使是梅林也無法真正算計到每個人的人心。

梅林不能、Dumbledore不能、James,當然也不能。

 

雨雲沉沉地壓在英格蘭的上方。

雨雲之下,一道飄浮在高空中,散發出一股不祥的陰寒氣息的黑色身影正在迫近──

目標是倫敦西部的近郊,屬於Monica的實驗室。

在那幢房屋裡,兩名年輕的傲羅才剛剛服下他們的複方湯劑,緊繃地等候不知何時才會發生的戰鬥。

 

而此時,溫婉美麗的母親推開面前記載著許多古老的保護咒語的書籍,正在輕聲唱著搖籃曲,試圖讓她的小Harry入睡;儘管她自己一絲睡意都沒有。她憂心忡忡地不時望向窗外,緊張地盯著黯沉的天空。她在等待那個致命的黑魔標記被發射出來的瞬間,以及它出現的位置究竟在何處──那將決定今夜以後誰將不再是她的朋友。

她是如此迫切地看著天空,以致於房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她竟然愣得忘了拿起魔杖。

不過,門外也並不是她所想的那個令人畏懼的敵人。站在門口的是一臉迷濛神情的Sybill Trelawney,那個在某方面而言令Lily現在必須如此不安的罪魁禍首。

「您有什麼事嗎?」Lily勉強壓下被驚嚇到而產生的不悅,禮貌地問。

Trelawney臉上的夢幻神情才像突然被驚醒般消失不見,她看了看房間以及Lily手上的HarryLily對此更加不高興了)以後,才慢悠悠地說:「我想我是走錯房間了。霍格華茲總愛用幻象來疲憊我的預言天賦,試圖讓我不要干涉太多事情……噢,或許它是對的,我也許真的是干涉太多太多了……」

這個女瘋子真的是作出那個預言的人嗎?Lily揚起眉毛。以她的觀察來看,這個女人的話沒有一點可信度。打個比方,她就是那種經歷謀殺案以後會對警方說「我看到兇手的面貌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描述的臉跟真正的凶手差了十萬八千里的證人。而Lily非常不喜歡愛吹牛皮的人。

「以我在這裡生活七年的經驗來說,我不知道哪條移動樓梯會讓往北塔走的人出現在這裡,Trelawney小姐。」她努力維持自己的聲音不要出現不耐煩:「如果妳不介意,我想我可以陪妳回北塔去。」這樣這個女人就不會再有理由過來窺探她的Harry了。

Trelawney聽出了Lily的言外之意而漲紅了臉,好像她很不能接受這樣的侮辱似的。

「我可沒有故意去刺探什麼東西!Trelawney家的人可不需要像其他巫師一樣靠四處走動來獲取什麼消息,我們能看到未來──那可不是一兩句最新消息之類的東西能比的!」

「我為妳對我的誤會道歉。」Lily敷衍地說。她不想再跟這個女騙子糾纏不休,Harry的睫毛開始顫動,也許是被她們的對話吵醒了。「那麼,現在請讓我陪妳回去好嗎?」

她又匆匆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天氣依然不平靜,但還沒有那個可怖的骷髏標記。

然而在這時,她的背後突兀地出現了一個嘶啞的嗓音。

 

「──命運的喪鐘即將敲響。」

 

她猛地提起心回頭看去。那嗓音真不像這個女騙子的聲音;但現在它確實是從她的嘴中出現。

Trelawney的模樣像是完全變了個人。她的眼睛空茫,卻不是中奪魂咒的人那種空洞的眼神,更像是正在凝視虛空中的某個場景。

 

「黑魔王已然選擇,執掌命運的權力輪到她的手上……她的左手將化為鏡面贈與她的兒子,映照黑魔王的靈魂;她的右手將熄滅希望的火把,黑魔王為此逃過劫數……命運將為她或生或死,現在由她去選擇……」

 

Lily瞬間感到從骨頭裡滲出的寒意。

一個真正的預言。在此處、此刻的,真正的預言。

「……我怎麼待在這裡?噢,真不好意思,我必須回去觀看水晶球了,Potter夫人。」從剛剛空靈的狀態清醒過來的Trelawney似乎為此驚訝並且臉頰泛紅,她迅速離開這裡,就好像她根本不記得她跟Lily剛剛的針鋒相對一般。

她不記得她為什麼來到這裡──這正是預言力量的一部份。預言必須讓該聽到的人聆聽,所以她來到這裡,並且作出預言。

在決定叛徒命運的今晚,還有三個人的命運等待最終的結果。

VoldemortHarry……還有她自己。

Lily驀然回頭瞪著桌上那本她在禁書區找到的書籍。書頁此時正攤開著,Lily看見了那張書頁上所寫的咒語。

一瞬間,Lily就明白了她該做的事。

她取出一個小空瓶子,緩慢地從腦側抽出銀藍色半霧體的記憶,小心地存放進空瓶裡。

然後,她抱著哈利大步走到壁爐前,抓起一把飛路粉。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她清晰地喊出:

「希格街5號,Monica Potter的實驗室。」

她的身影連同兒子消失不見。

 

(04)

「梅林啊!Kingsley,他來了!」

Arthur Wesley震驚地大喊,然而Voldemort的速度就如同鬼魅一般迅捷,他們還來不及激發港口鑰,黑魔王就已經翩然而至。他醜陋的蛇臉在看到他們的臉時出現了狂喜。

但當他看清這棟房子內的狀況時,他頓時沉下臉色。

沒有任何嬰兒。

Harry Potter在哪裡?交出他,Lord Voldemort就饒恕你們的性命。」他柔聲說道。

Kingsley還在震驚於他們真的被Peter Pettigrew背叛的事實,Arthur已經克制住自己的顫抖,對著Voldemort大喊:「要我們交出Harry,不可能!」一邊低聲地對Kingsley說:「快激發港口鑰!」

Kingsley不愧是傲羅訓練裡的頭等生,他迅速從這個狀況中冷靜下來,握住口袋裡的魔杖無聲念著咒語。

一切都很順利,Dumbledore的港口鑰起效了。他抓住同伴的手,而他的同伴也默契地放了一個障礙重重阻止黑魔王抓到他們。

KingsleyAuthur終於有心情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任務很成功,叛徒的身分確認了,還順帶耍了Voldemort一道,而且他們即將脫離危險。

但在他們的肚臍被某個無形的鉤子勾起的那一刻,Kingsley的笑容凍結了。

因為壁爐中滑出一個窈窕的身影,當那個女人揚起頭,他看到那張臉和他自己現在的臉別無二致。

Lily Potter

 

她從壁爐裡鑽了出來,Harry被她護著,沒沾到任何煤灰,她自己當然是灰頭土臉。但她絲毫不打算浪費時間在拍掉煙灰上面。她才剛出來就揮了一下魔杖,通往霍格華茲的壁爐瞬間坍塌,飛路網的聯繫也跟著斷絕。

她的左手抱著Harry,右手握著魔杖,美麗的翠綠雙眼堅定地直視著蛇臉黑魔王。

「我已然選擇。」她輕聲說道。

格蘭芬多最美麗的母獅正面面對著露出獰笑的敵人,和駕馭在他手下的死亡。

她仍有恐懼,人的本能是生存;但是她的左手緊抱著Harry,沒有動搖。

「動手吧,」她說。

隨著那道綠光逼近,她猝然扔掉魔杖,雙手緊抱她的兒子,用她的背替Harry承受那呼嘯而來的命運結局──

牆上的時針指著12,教堂的大鐘發出第一聲清澈的鳴響。

 

霍格華茲的校長辦公室裡,除了老校長仍然閉目養神以外,其餘幾人都在焦急地等待最後的同伴到來。Snape在前幾分鐘前剛剛脫離其餘食死徒的監視,發出黑魔王已經出發的訊息;兩組沒有等到黑魔王前來的社員紛紛回來,心急地想去戰鬥地點支援同伴,卻被Dumbledore阻止。

他搖搖頭:「等待比計畫外的支援要好。我們必須相信他們。」

James憤怒地重重捶了一下桌面。竟然真的是Peter……如果AuthurKingsley出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Monica也心神不寧的拉扯自己的頭髮。她剛剛去了Lily的房間,打開房門卻沒看到她。

她去哪裡了?有求必應室嗎?

空氣裡一陣波動,所有人都猛然抬起頭,連Dumbledore也不例外。

Dumbledore!」Authur才剛現形就著急地大喊:

Lily去了那邊!她現在正在跟黑魔王單獨面對面!還有Harry!」Kingsley跟著沉重的點點頭,肯定了同伴的話。

聽到這句話,James頓時撞翻了桌子,Moody則皺起眉頭。

Monica猛地站了起來,腦內嗡嗡作響。

Lily去了那裏……LilyVoldemort見到面了……Voldemort才剛被她的詭計耍過,他要是看到真正的LilyHarry出現在他眼前,他會怎麼做?

想都不用想。

那個擁有一雙動人綠眸的女人,Lily Evans Potter,她死了。Voldemort殺了她。

不,不……哪裡錯了?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

為什麼她要保護的女人,到最後竟然還是死了?

Monica緊緊捂著自己的胸口,她突然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呼吸了。她暈倒在地。

Dumbledore慢慢站起身。

Alice,麻煩妳照顧一下Monica好嗎?Minerva,請妳替我聯絡SiriusRemus過來,他們已經證明了他們對友情和鳳凰社的忠誠。其他人……跟我去接LilyHarry吧。」

老人說完後,微微閉上湛藍的眼睛。皺紋滿佈的眼角,流下一滴晶瑩的淚水。

 

因為壁爐被Lily毀了,他們不能直接從霍格華茲過去那裡,不過因為赤膽忠心咒也被Peter破壞,所以他們選擇先去霍格莫德,再幻影移行到出事的地點。

James紅著眼踹開門衝了進去,「Voldemort!有種就滾出來!」他踢開地上的一根木棍,朝著屋內大吼。

「冷靜,Potter!」Moody警惕地用魔眼查看屋裡的狀況,然後他皺著眉垂下魔杖。「黑魔王不在,他走了。」

隨後衝進來的幾人都是不約而同的一抖。阿瓦達的陰冷味道還在房子裡徘徊。

黑髮傲羅站在壁爐前那具側臥著的女人屍體前面,茫然地看著四周,一向充滿活力的褐色眼睛已經無神。就連Moody也不忍心觸碰這樣的James Potter,這個格蘭芬多的戰士從來沒有露出這麼脆弱的表情過,直到現在。

屋內所有人靜默下來,別開眼等待這個青年獨自收拾他的悲傷。

就在此時,門又再次被撞開,Moody立刻舉起魔杖對準來人,一打檢測咒語扔過去,對方也毫不猶豫地拿出他的魔杖接受檢查,Moody這才放人進來。

Sirius焦急的臉立刻出現在眾人面前,他的黑髮還是濕的,連替自己施個乾燥咒也來不及就問:

McGonagall先通知到我,我就直接過來了,Remus過不久應該也會來。James人呢?」

「……Sirius。」獨自站在後面的James乾澀的嗓音傳了過來。Sirius立刻走了過去。

他無言地擁抱住James。儘管McGonagall的解釋語焉不詳,他也不懂為什麼本該在他的赤膽忠心咒保護之下安全待在戈德里克山谷的LilyHarry會死在Monica的房子裡,但他現在什麼都沒有問。他將James顫抖的身軀收進自己的懷抱裡,試圖讓這個悲傷得流不出眼淚的男人從自己身上汲取一些溫暖。

他輕拍他的背想安撫痛苦的好友,「James,我還在這──」他倏地住口。

「怎麼了嗎,Sirius?」Dumbledore立刻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而出聲詢問。

Sirius放開James,蹲下身,輕輕推開Lily僵硬冰冷的屍體。

 

James,」灰眼青年幾近敬畏的說,「是HarryHarry還活著,我聽見他的哭聲。」

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個哭聲微弱得像隻小貓的孩子,Harry暫時停止哭泣,睜開他那雙碧綠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的人。

 

所有人頓時都震驚了。

Harry還活著!難道黑魔王竟然沒有殺他?這個黑魔王今夜勢要奪走他性命的孩子?怎麼可能?

Sirius的指腹輕輕撫過小Harry沾了灰的額頭,一道閃電型傷疤赫然出現在這個孩子的額頭上。

Dumbledore瞬間明白了,「黑魔王標記了Harry。」他低喃,臉色異常沉重。

Moody此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般身體一震,急速走向房間的另一個角落。他很快就找到了他要的東西。

「不只如此,」老傲羅粗聲說道,彎下腰撿起被James踢飛的某樣東西:一根魔杖。「他還打敗了那個人。」

「你是說……這不會是……」Authur滿臉震驚:「他的魔杖?」

「我不可能認錯這根邪惡的魔杖。」Moody冷聲說道:「巫師會拋下自己的魔杖消失,只有一種情況有可能:他死了,被Harry Potter所打敗,毫無疑問。」

又是另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Harry Potter這個名字,今夜以後將會廣為人知。」Kingsley悄聲說,帶著敬畏看著Sirius手上的嬰兒。

James仍舊處於茫然的狀態,他仍然不能接收這一切。Lily死了,但是他的Harry還活著,並且打敗了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魔王。Harry,他的孩子,一夜之間變成了家喻戶曉的救世主。

Sirius轉向他的摯友,一反剛剛難得的溫柔,毫不客氣的用力捏住他的臉頰。

Sirius!」James痛得差點跳起來,他憤怒地瞪向對方,Sirius回視他。

Prongs,」他突然這樣稱呼James,臉上是難得的認真嚴肅,「你得振作。Harry還在這裡。」

Harry還在這裡。

James的腦袋開始從失去Lily的傷痛裡回復清晰。Harry還在──他不能就這麼失魂落魄下去了。他剛遭逢了一場可怕劫難的兒子,正等待他這個來自父親的擁抱。

他伸出手,SiriusHarry遞給他。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失而復得的兒子,臉頰貼著孩子柔軟的小臉,淚水默默地滑進Harry的襁褓裡。

Sirius再次無聲地抱住他們。

最後,當拼命被主人吞進喉嚨的嗚咽漸緩,「那些已經過去了,Prongs。」Sirius安靜地說。

James沙啞的聲音在他的頸邊響起。

「我知道,Padfoot。」他說,「我知道了。」

 

(05)

Dumbledore他們回到霍格華茲的校長辦公室裡時,已經趕到的Lupin,跟從短暫昏迷中甦醒過來的Monica正沉默地面對彼此而坐。令他們驚訝地是,Severus Snape也在這裡。儘管Dumbledore接納他偶爾到霍格華茲的拜訪,但傳言他是Voldemort那方的雙面間諜的傳言依然盛囂塵上──雖然他們始終沒有他是食死徒的證據,但這很明顯不是嗎?

不過此時他們都是一臉疲倦,視線沒有相交,卻也難得沒有對彼此惡言相向。

Severus Snape?你怎麼會在這裡?」Authur謹慎地抽出魔杖對著他,卻被Dumbledore阻止了。

「我想他是有話要說……是嗎,Severus?」

黑髮黑眼的高大青年微微點頭,默不作聲的看著他,似乎是希望Dumbledore能跟他單獨談話,但是Dumbledore沒有理他。

Alice呢?」Frank問,他的妻子應該也要在這裡的。

「她去替我拿提神魔藥了。我不想去醫療翼,我想待在這裡。」Monica的聲音仍然很疲倦。她問:「LilyHarry呢?」顯而易見,這是她為什麼堅持待在這兒的原因。

被問到的幾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後還是Dumbledore說了。她總會知道的,而且,她應該也猜到了。「Lily死了,JamesSirius帶她回戈德里克山谷去了。」他面前的三個年輕人霎時臉色都蒼白如紙,老人的內心相當難受。漫長的歲月依舊不能讓他對這些哀傷視若無睹……但是,至少,「Harry還活著。而且打敗了Voldemort──雖然我們還不了解為什麼。」

Lupin對他的最後一句話不敢置信:「Harry打敗了那個人?但那怎麼可能?他只是個孩子……」

「我恐怕那並非不可能。」Snape冷淡地說,他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木然,「我正是為了這件事而來。『它』的顏色淡了,Dumbledore。」

老校長露出了然的表情。「你認為他是死了,或者只是走了?」

「他大概傷得很重,」雙面間諜陰沉著臉,「但沒有死。」

AuthurKingsley抽了一口氣。Moody倒是沒有特別驚訝,他粗聲粗氣地說:「那個人可沒那麼容易放過我們是吧。不過Harry Potter似乎替我們爭取了一些時間。」

Potter這個單詞刺激到了Snape緊繃的神經,魔藥大師此時似乎再也控制不了情緒,他嘶嘶地問:「Dumbledore,你到底都做了一些什麼?你所謂的安排就是讓Lily去死?又為什麼Potter家的小崽子能活下來?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RemusMonica並不發言,卻也是直視著Dumbledore

Authur忍不住替Dumbledore說話。「這件事跟Dumbledore無關,我覺得Lily是自願去的。她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他回憶著自己利用港口鑰離開前看到的畫面,當時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幾乎都停了。「她抱著Harry,看起來是直接去到那裏,不知道她到底怎麼發現叛徒是Pettigrew的。她看起來也沒有被人下了奪魂咒……」話到最後,Wesley家的家主也是滿臉困惑:「我真不懂是發生了什麼事。」

幾個人都沉默了。

「──我不認為Lily會沒有任何安排就去送死。」良久,Lupin突兀地說道。

但他是真的這麼認為。Lily一直是格蘭芬多中最聰明的一個,她不可能做毫無意義的事。

「……她一定留下了什麼解釋這些。」Snape喃喃地說。

Monica立刻站起,飛快離開了校長室。沒一會兒,她就小心翼翼地帶回一個裝著銀藍色半氣體狀物體的小玻璃瓶。Alice跟在她身後進來,朝Frank看了一眼。他馬上心領神會。

Dumbledore,我們先離開了。」他朝Dumbledore點點頭,夫婦倆人隨即從壁爐離開這裡。

KingsleyMoodyAuthur也接連領悟了──Lily的記憶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私密的事情,那不是他們能看的。真相並不只能靠這種方式取得。他們隨即跟著告辭,從飛路網回去。

於是,辦公室內只剩下DumbledoreMonicaLupinSnape

取出冥想盆,謹慎地倒入Lily的記憶後,他們四個人隨即往裡面看去──

 

Lily正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翻著一本厚重而看來古老的書。赤膽忠心咒、牢不可破咒、護身咒……書頁上羅列著許多的保護咒語和它們的用途。他們不知道她是怎麼拿到這本書的,看起來她似乎是想要盡可能地找到一些能夠保護她的兒子的方法。

Monica愣愣地看著Lily憂傷的背影,站在她身旁的Lupin隱隱聽到了一聲嗚咽。Snape沒有表情,理智得一向可怕的他很清楚,存在於此的Lily已經是個幻影。

最後紅髮碧眸的女人心煩意亂地嘆口氣,放棄在不能專心的情緒下尋找咒語,轉而抱過身旁嬰兒床上咿唔揮手的兒子。Harry似乎很享受待在母親懷裡的感覺,咯咯笑著,小手在空氣中亂揮,讓書頁跟著被掀起了幾頁。

Lily無奈的微笑,點了點小男孩的鼻頭,把書籍推得遠了些。然後她開始唱起搖籃曲,平和的嗓音讓小Harry開始一點一點的打起盹來。

她不時看向窗外,Lupin跟著她的目光看向玻璃外的遠方,除了黑壓壓的天空外什麼都沒有。

「她在等什麼?」Monica悄聲問。

「也許是黑魔標記。」老校長摸了摸鬍子回答,此時他正感興趣地看著桌上的那本書。

「血緣魔法?唔……犧牲自己的生命,保護被同一個敵人威脅生命的血緣家人。這麼高深的魔法竟然要求無杖施行……」他低語。「將來自敵人的咒語反彈(reflect)?真有趣的描述。」

三個年輕人沒有仔細去聽Dumbledore說了什麼,因為房門在此時驀然彈了開來,他們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非常緊繃──然後又轉為疑惑。

Trelawney在他們的意料之外出現。

他們自然都是知道這個女人的──某方面而言,這一切都是起源於她。他們想要不記得她也難。

接著就是一段小小的針鋒相對,他們聽到Lily那句「我為妳對我的誤會道歉」時都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不是「我對妳的誤會」,而是用了一個狡猾的說法,這通常代表她認為自己沒錯。

Lily又看了一眼窗外,Lupin無意間又跟著她的眼神走──然後他瞬間愣住。

但緊接著發生的事讓四個人都移開原本的思緒,專注在那個老女人的沙啞嗓音下。

「黑魔王已然選擇,執掌命運的權力輪到她的手上……她的左手將化為鏡面贈與她的兒子,映照黑魔王的靈魂……」

reflect,是的,」Dumbledore輕柔地說,「原來如此……Tom當然沒有辦法抵抗自己發出的強大死咒。」

而老女巫的聲音還在繼續:「她的右手將熄滅希望的火把,黑魔王為此逃過劫數……命運將為她或生或死,現在由她去選擇……」

那空靈卻隱含力量的話語讓三個年輕人不寒而慄。回憶裡的Lily心思恍惚地送走Trelawney,然後,她翠綠的眼睛惶然無助地看了一下桌上的書。

回憶結束。

 

他們再度回到校長辦公室,默默無言。

這就是今晚LilyHarry Potter,和Voldemort之間發生的事的真相。

Lily的魔杖手是右手……」Monica低語,她幾乎能看到那個畫面。一向抗爭到最後一刻的Lily坦然地扔掉自己手中的魔杖,她的嘴唇無聲念著咒語,她替自己的兒子擋了第一個死咒。Voldemort得意地微笑,他自以為接下來能輕而易舉地殺死那個嬰兒,卻沒想到他狠狠地輸給了一個麻瓜女巫師……

她放棄自己的右手能帶給她自己的生命,用她的左手保護她的孩子。

也保護了整個巫師界的命運。

因為她的犧牲,巫師界得以暫時苟延殘喘,尚未傾覆在Voldemort的黑暗統治下。他們有了希望。

Lupin,你最後看見什麼?」Snape的目光空洞,看得出他在用大腦封閉術強制壓抑感情。

Lupin看了他一眼,他其實還不明白Dumbledore為什麼要信任這個標準的斯萊特林,但既然Dumbledore已經讓Snape跟著進了冥想盆,那麼他會暫時信任他──也基於這個男人曾經是Lily的朋友。

「一個黑影在天上飛。閃電剛好照亮了他。看那個方向,應該是往Monica的實驗室去的。我想……Lily就是因為這樣,才發現叛徒是誰。」

那一個「他」,Lupin即使不言明,也沒有人不曉得他的意思。

這麼的巧合。如果Lily沒有猜到是誰而準確地去到那裏,憤怒的Voldemort大概早就離開了。

然後他們恐怕就會錯過這個唯一能重創他的機會……

然後也許,Lily就不會死。

黑髮褐眼的女人強忍住崩潰的衝動,儘管淚水已經蓄積在她的眼眶。「Dumbledore──我,必須回去……我得見見她。」她遲疑了一下,轉身看向SnapeLupin,「如果你們願意,可以來。她要離開的時候會高興看見你們兩個。」

Lupin輕輕點頭,Snape翕動了下嘴唇,終究沒說什麼。

Monica也不指望得到他的感激,她衝Dumbledore簡單的點了一下頭,就抓起飛路粉踏進火焰中,兩個青年緊跟在她身後。

 

Sirius安置完疲倦的Harry,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見就是他的好友依然沉默地坐在裝著妻子屍體的棺木前面的模樣。

他看看那個了無生氣的女人,再看看他的好友,心底彷彿也感受到James的悲哀。他嘆氣:「我們還需要一些百合花。」他揮一揮魔杖,潔白晶瑩的花朵隨即填滿Lily身旁的空間,讓她看起來少了一些死氣,顯得格外安詳。

於是當Monica三人從壁爐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兩個男人並肩坐著,注視眼前宛如只是睡去的美麗女人,共同承擔悲傷和不捨的畫面。

Sirius首先注意到他們的到來,他皺了皺眉:「Snape?」

「我讓他來的。」Monica簡單地解釋。她雖然討厭這個男人,卻不能否認他是Lily好友的事實。原來她或者還憎恨過他的洩密使Voldemort盯上Potter一家;但今晚已經足夠讓她知道,即使沒有Snape,命運就是注定如此──要LilyHarry去面對那個人,打敗他。

她現在只覺得無比的灰心和疲倦。

她自以為聰明地耍了Voldemort,卻沒想到梅林擺了她一道。

大家都活著,可是她死了。Monica累了。

Snape沉默地站在旁邊,遠遠地看著百合花中的Lily。她自己勇敢的選擇了死亡,卻留給他們無盡的悲傷,他幾乎要為此恨起Lily來了。但看過Lily回憶的他同時無比清楚,Lily有多害怕離開他們,她聽到預言時是那麼無助……Wesley形容她踏進戰場時的表情有多堅決。

Remus隱忍悲傷,Lily是除了James以外他最好的朋友,這份友情和相互理解甚至有時超過了他對Marauders其他人的交情。她明麗卻又同時柔和,一如冬日暖陽。Lupin凝視她闔上的眼瞼,哀傷地懷念她那雙總是滿溢感情的雙眸。

 

Sirius有些難受,一向大大咧咧的他其實並不習慣這種哀悼旁人的場合,那讓他有種窺看別人隱私的不自在感。「我上去看看Harry睡了沒有。」他想站起來離開,手卻突如其來地被抓住了。

James金褐色的眼眸看著他,「陪著我,Padfoot,拜託。」那瞬間,Sirius看見他的朋友眼中閃過的一絲軟弱。

他不能把他獨自拋在這裡和那三個人相對,Sirius立刻明白,他們的悲傷會把Prongs再度淹沒的。他不能再讓James崩潰一次了。

他的手環過James的肩膀,粗魯地揉了揉對方那一頭亂髮。

「我哪裡都不去。」他保證。

只要James還需要他,那麼,他哪裡都不會去的。

 

(06)

「那麼……」

等到幾人的情緒都暫時平緩下來以後,Lupin說:「我已經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了,但我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

他偏頭看向沒有坐下而只是站在一旁的Snape:「你知道嗎?」

雙面間諜冷哼一聲,臉色非常不好。

Sirius?」褐髮青年轉而詢問好友,但Sirius也搖搖頭。「我只比你早到Monica的實驗室那裏而已。你說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是Dumbledore說了什麼嗎?」

「我覺得如果你和James去找他,他應該不會不把那樣東西交出來。」Lupin輕描淡寫地轉開話題,「James?」

James的表情變得非常不自然。他真不想跟他的朋友們解釋這些,特別是對Lupin

但是總要讓他們知道的。尤其是Peter的事……他們都必須知道。

「其實是……」他艱難地開了口。

但在他能說出更多之前,Monica就打斷了他。

「是我的主意。」她說。茶色的雙瞳裡沒有情緒,她的弟弟驚訝地看著這樣的她,幾乎以為她學會了大腦封閉術。

Lupin把目光移向她,示意她說下去。

儘管他們知道Lily最後是自己選擇了死亡,但他們仍然需要一個解釋──為什麼Lily會有一個聽到幾乎等同死亡預言的機會的解釋。

「我想你們都猜到了,鳳凰社裡有一個叛徒。而且,這個叛徒應該是在Marauders之中,而我們也為此蒙受了某些不可挽回的損失。」

LupinSirius都頷首。Sirius更是坦然地說:「實際上我以為那是你,Remus。我向你道歉。」

「那沒什麼,因為我也懷疑過你。」Lupin微笑了一下。

James有點吃驚。

他遲疑的說:「我以為──你們會介意。我是說,不夠相信你們之類的。」

Snape諷刺地看著他,似乎正想說些什麼毒舌的評語,但Monica冷冷瞪了他一眼,「我的弟弟還輪不到你來管教。James,如果你想自己去跟你的朋友開和解大會,那我會很樂意回家睡一覺。」

James誠懇的表示他不會再打斷她。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她收回警告的目光,「赤膽忠心咒雖然限定作為守密人的巫師不可以同時成為兩個人的守密人,卻沒有規定一個巫師不能尋找兩個以上的巫師分別當他名下不同房子的守密人。你們都知道房屋登記在誰的名字下面,在魔法部裡是有文件存取資料的,我認為赤膽忠心咒應該就是利用了資料上房屋和巫師的契約來運作。」

「於是……James就找了我和Remus。」Sirius看上去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讓他去找的,還有,你漏掉了一個。」Monica冷笑,「那位今晚不在我們其中的叛徒先生。」

Remus哀傷的閉上眼,「是Peter……」他喃喃的說。

James疲憊的嘆氣。他還記得他在校長辦公室裡說過,等事情全都結束了,他就要和他的朋友們去喝一杯黃油啤酒,享受擺脫背叛疑慮的快樂和輕鬆。

但是,那幅畫面今後就要缺少一個人了。Marauders以後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四個成員了。

Monica沒有留時間讓那三個男人感傷。她繼續說,「我聽James說,你們在跟他締結咒語的時候,都說過Peter作為人選比你們恰當?」

「我那時確實這樣認為。」狼人安靜地說:「我有其他任務,James他們必須有一個更安全的保障。」

「而食死徒他們都知道我和James關係密切,我覺得我能引開那些風頭,讓Peter躲起來……」Sirius的臉上突然出現深刻的憎恨神情,「如果JamesHarry今天為此而死,我不會原諒我自己。」

「那麼我想你們應該都認識到這麼做的重要性了?」

Sirius挑眉看她:「當然了。何必用這麼防備的語氣說話?難道妳也跟James一樣怕我們生氣?……不對。」他突然意識到了:「妳怕我們真的生Prongs的氣。」

她沒否認。

她只是轉而看向Lupin,等待他的回答。

「我當然了解,如果是我也會這麼做。」褐髮青年微微笑了,柔聲回答:

「妳只是想保護他們。」

James心情複雜地看向Monica,忽然想到Lily今天下午跟他說過的話。

『她很關心我們,James。』

明明只是下午彼此間閒聊的對話,卻已經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Lily……黑髮傲羅突然想起,剛剛他的兩個好友對解釋為什麼會偏向讓Peter當他們Potter家的守密人的時候,不約而同都避開了她的名字。

因為不管走哪一條路,Lily都已經回不來了。

──幾乎在同時,他身旁的男人就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狀況不對勁。

「那麼我覺得我得到的解釋夠多了,起碼不會再讓我今晚失眠。」Sirius毫不猶豫地結束了話題,他側臉看著他的朋友:「我今晚住這裡可以吧?親愛的Prongs,我猜你不會忍心看你的朋友要在這種天氣裡回到一個可憐破舊的麻瓜旅館裡去的,對吧?」他用他特有的裝可憐的眼神看著他的好友,成功博得他的好友白眼一枚。

「顯然我也的確得留下你,因為我還缺少一個半夜起來幫我哄Harry睡覺的苦力。」他的表情稍稍擺脫了一些陰霾。Sirius做了一個鬼臉,「你真狠心,James。」

「對了,Monica,妳要看看Harry嗎?」灰眼青年轉而看向她,小Harry的姑姑搖了搖頭:「明天吧。明天我再過來這裡……現在我得回去處理一些事。」

在場的其他幾個人都露出了程度不一的驚訝表情。在今晚已經發生這麼多事以後……

「如果Potter小姐認為自己的體力堪比巨怪,那麼希望妳明天不需要讓我提供任何提神藥劑,造成我珍貴魔藥的浪費。」Snape緩緩說道。

「我當然會休息,但那得是在我看見Peter Pettigrew已經被全巫師界通緝的情況下。」Monica站起身,儘管她努力壓抑語氣,仍然不難聽出當中的怨恨。「我會讓他後悔怎麼不在自己出生的那刻就把自己掐死在搖籃裡面。對了,James,你得把我家的地址告訴我。」

「我可以告訴妳,既然這個誓約看起來已經完成它的使命了。」已經猜到自己締結契約的房子真正主人究竟是誰的Lupin說了一串地址,Monica簡短的點了一下頭,幻影移形離開。Snape顯然毫無意願留下來客套,緊接著就跟著移形離去。

Marauders的三個人面面相覷。

「喔……好吧,既然只剩下我們三個,」Lupin慢吞吞地問:「現在我應該可以知道,James,出事的時候,你到底待在哪間房子裡?」

該來的躲不掉。James嘆氣,他知道好友其實已經知道了,「Monica的家。」

Lupin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接著揮了一下魔杖離開。

James坐在沙發上,把臉埋在手中。選擇待在哪裡跟Monica無關,這是他自己的決定。

但是,「Moony……」等到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嗓音有多沙啞。

他看得出來,從最開始詢問發生什麼事的時候,他的老友就被傷到了。Lupin沒有生氣,Monica不知道的是James怕的不是他們生氣,他們彼此不可能會為這種事生氣的。

但是他們會傷心。

那才是James所害怕的。

「你呢,Padfoot?你也被我傷到了嗎?」他的聲音悶在手掌裡,顯得含糊不清。

「我沒有。」Sirius很快否認;不過,「那可能是因為你沒有來這裡。」他承認。

James放開自己的臉,倒在沙發上嘆氣。

Sirius覺得有點愧疚,他猜得出來為什麼James最後會選擇去Lupin負責的地方,他覺得自己多少要為這件事負責任。最後他只能轉移話題:「你不睡嗎?」

「我去洗澡。」James拋開壓在他心上的沉重悲傷站起來,「你會介意我等一下跟你擠客房的床嗎?」

他不想躺在那張還有Lily氣息的床上。至少今晚不能。

「如果你的睡姿不是太差的話。」Sirius聳聳肩。

「喔,該擔心這點的應該是我。想想以前我每次叫你起床的樣子!」James不甘示弱地說。

Sirius一副惱怒的表情,雖然他嘴角的笑意出賣了他。「少來了,以前Regulus可沒有──」他的笑容倏然消失,停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說:「那我去借你們客房的浴室了,你可得借我一套睡衣。」

「當然啦,如果你不介意我穿了它三天……」

「下地獄去吧,James!」

他們彼此追打,然後大笑。

這個悲傷而漫長的夜晚,終於稍稍褪去了一些寒冷。

 

最後他們終於耗盡彼此所剩不多的體力,等到他們總算肩挨著肩躺在床上的時候,兩個人都覺得已經累得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Sirius。」

灰眸青年的意識即將沉入夢鄉時,他身旁的男人突然輕聲喚他。

「嗯?」他應了一聲,沒睜開眼睛。

「如果沒有你……我過不來這個。謝謝。」

他仍然沒睜開眼睛,只是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髮,那上面還帶著一些沐浴完的水氣,顯得格外濕軟。

「睡吧,James。」

 

(07)

「……她是一位強大而仁慈的女巫,如今為了我們社會的安全而長眠於此。我們以梅林一級勳章紀念她的貢獻,她為我們帶來和平……」

當魔法部長在蓋上黑色麻紗的棺木前毫無感情地照本宣科的時候,James正低著頭盯著手上的小Harry睡臉,克制自己想把這個傢伙扔出Lily的葬禮的念頭。

Lily肯定也不喜歡這一切,他知道,卻必須忍受。而Lily也會為了Harry而忍受這些的,James想。如果巫師們需要一個人成為打敗黑魔王的救世主,Lily會寧願自己背負這可笑的名聲,也不會讓Harry因此受到任何困擾。

Dumbledore就安靜地坐在James的旁邊,Monica則坐在老巫師更旁邊的地方。他們之間的氣氛仍然有些僵滯,James知道是因為昨天早晨在他看過Lily的記憶之後,緊接著發生的那個並不怎麼令人愉快的談話的緣故。

那個時候,白巫師堅持不公開真相,讓大眾有「Harry Potter從黑魔王眼前活下來了,他是能打敗黑魔王的救世主」的觀感;而Monica強烈反對這一點。自從Lily死後,James感覺他的姊姊從前溫和的那一部份似乎徹底跟著Lily死了,有時候她的態度甚至會顯得有些咄咄逼人。他不得不說這樣的姊姊令他不安,她這種不肯退讓的樣子,與其說是在發洩怒氣跟悲傷,更像是只要退後一步就會立刻消失不見。

 

MonicaVoldemort並沒有這樣死去,而依我對他的認識,他絕對會想方設法地回來。』Dumbledore的蔚藍眼睛銳利地看著他們,『如果我們告訴他們,打敗Voldemort的是Lily,當他再度回來的時候,人們就會絕望,他們會覺得即使Lily犧牲了自己,也不能完全打敗他;那麼他們還能相信誰可以?』

『那麼Harry呢?如果你讓Harry成為這個英雄,等到將來那個人回來的時候,你就會把他推到前線對嗎?』Monica雙手交抱胸前,眼底一片寒冰:『實話告訴你,我認為你的話是對的。當他回來,人們的確會迫切希望一面旗幟在面前能夠引領他們沒錯;但是,如果你的這面旗子是Harry來當,那麼我告訴你,我不准。』

James,你也這麼覺得嗎?』Dumbledore轉而看向他。

『你別想用他的格蘭芬多英雄情結影響他。』Monica立刻也用警告的眼神瞪著他,James立刻備感壓力。

Dumbledore微微一笑:『妳也是格蘭芬多的母獅,不是嗎?』

『我已經受夠當一個格蘭芬多了。現在,我要當Harry的親姑姑。』她回答。Dumbledore沉默了。

他考慮了很久。他身為父親和身為傲羅的兩面不斷互相撕扯,但是他看向姊姊,發現答案已經如此清晰。

『對,』他說,『就算Voldemort回來了,Harry也不會需要靠任何名頭去號召人對抗他。我會在他身邊。』他望了望眼神變得稍稍柔軟的女人,補充:『Monnie也會這樣做的,對吧?』

『到那個時候,當然。』她說。

老校長無聲嘆了氣,選擇退讓。

 

此時,台上的魔法部長已經匆匆離去。參加葬禮的賓客們開始一個個走向前面,在棺木前無聲哀悼Lily的死。通過預言家日報那些爭相傳頌Lily故事的文章,有不少巫師都因此特地前來參加她的葬禮,為了感謝她所做的。

Moody拖著他那條咚咚作響的木腿走了過來,並沒有跟著其他人一起哀悼Lily

「辭職信,呃?」他粗聲粗氣地問,語氣非常不悅。「給我一個夠好的理由。如果是要留在家裡傷心那就免了,我不會允許你為死人放棄責任。」

他身邊的人都皺起眉頭。在Lily的葬禮上,這種話未免顯得太過無禮。而且這還是對著她的丈夫說的。

「不是因為LilyMoody。」James抱著他的兒子回答他的上司:「是因為Harry,你知道。現在我得一個人帶著他,我沒辦法專心在傲羅的工作上頭。」

「你可以請保姆,Potter。」

「我不喜歡那樣。那會讓我不夠放心……」James停頓一下,諷刺地補充:「而且你口中的保姆如果是那些蜂擁過來為了參觀Lily生活過的地方的女人,那我想Harry會寧可一個人待著。」這兩天他真是聽夠那些女人喋喋不休的話語了。如果Sirius沒有先拿起魔杖把她們全轟出去,他實在不能保證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難道她們就不能有一刻讓他這個「可憐的、死了妻子沒人照顧的男人」(她們的形容詞,這真是折磨他的神經)安靜地處理他的事情嗎?

『不好意思,他有我照顧,不用妳們費心!』那時候他看著一邊大吼這句話,一邊把她們全趕出去的Sirius,一瞬間忍不住覺得他的好友身上散發真正的救世主光輝──對他而言的。

不過,他不能再這樣繼續抓著Sirius不放了。今天Black家的貓頭鷹已經送來至少第六封吼叫信要他立刻回去,也是在那個時候,James真切地意識到Sirius這兩天到底為他做了多少事:在他自己還時常沉浸在失去Lily的悲傷、Monica還不定時會情緒崩潰、Remus又突然消失蹤影時,Sirius替他處理葬禮的訃告事宜,應付所有上門慰問的朋友和陌生人,還得手忙腳亂的照顧Harry──嗯,好吧,他在包Harry的尿布時那個如臨大敵的表情,大概是James永生難忘的笑料。不管怎麼說,是Sirius提醒了他,即使Lily走了,生活的歡樂卻不會就這樣斷絕。他還有其他人,在支撐他走下去。

但是,這樣的依賴也該結束了。Sirius也有自己的家庭──雖然James知道他的好友對那個家有多深惡痛絕,但那改變不了BlackSirius的姓氏的事實。

他得自己振作起來,好好照顧Harry

「傲羅司不會因為少了我一個就瓦解的,Moody。但是Harry現在需要我……而且我不會離開太久的,等Harry三歲了,我就回到崗位。」他堅定地說。

Moody看看他金褐色的雙眼,又看看他懷裡的孩子正好奇的瞧著他的那雙綠眼睛。

「你最好快點讓這小夥子長大,要是敢不回來,我可不知道你底下那些小隊員會幹些什麼。」他粗啞的聲音帶了一點他自己也沒發覺的溫和。

James笑了。

「謝謝。」他真誠地說。

 

此時,Sirius Black正站在格里莫廣場12號,盯著那扇旁邊的麻瓜都看不見的華麗大門,胃裡感覺就像有一群蝴蝶在振翅。

他真不想回來這裡,一點都不想。這棟Black家的老宅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拒絕他的氣息,因為他已經被家譜除名了;但是他卻不得不回來,因為最後一封吼叫信的內容。

Regulus失蹤了!你如果還有一點作為哥哥的自覺就給我回來!馬上!』

母親尖厲的叫喊聲還充斥在他的腦中。

如果母親就在他的身旁,他也許會為了反叛她而說他根本不關心Regulus去了哪裡;但是她並不在。

所以他也不能假裝能夠對他弟弟的下落置若不聞。

那是Regulus。當Black家的一切都在壓迫Sirius的時候,只有Regulus跟他一起畏縮寒冷,一起凝視老宅裡躲藏在角落的黑暗。

他靠著James撐住自己的心智不被Black家吞噬,Regulus卻沒有撐住。Sirius看過Regulus混在食死徒當中的模樣,那張還稚嫩清秀、屬於少年的臉上,滿是讓他膽寒的狂熱。

他明明知道那是一條錯的道路,卻阻止不了Regulus踏上它……

而現在,黑魔王走了,跟隨著他的Regulus呢?

Sirius踏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向他曾經決絕的說再也不會回去的家。

 

滴答。滴答。滴答。

Alice Longbottom從喉嚨乾渴而造成的劇痛中重新清醒。陰暗的地窖中沒有任何一絲微光,水滴沿著石壁滴落在地面。她跟著那個節奏數著數。

101102、……514515、……1007……

「啊──饒了我!我不知道!放過我──啊啊啊啊啊!」

對面的牢房裡,她的丈夫還在淒厲地慘嚎。她知道他在經歷什麼:那就像是骨肉被一片片剝離、臟器被反覆搗碎、五官被剜出的痛苦。左邊的腳,像是火燒;右邊的腳,彷彿被鐵柱從下貫入;左邊的手,指節就像被細細切下;右邊的手,一如蟲蟻在啃噬……她已經熟悉這一切。這開始像是一個流程,她逃脫不了的流程──Frank也不能。

一開始她還會想著孩子的臉安慰自己,但現在她不。她害怕以後一旦想起孩子的臉,就會和現在的劇痛連結起來。噢,她的孩子,她可愛的Neville。媽媽不敢想你了,你就是痛苦。原諒我。

「說!主人在哪裡!不說我殺了你!Potter家的賤女人,把我的主人藏到哪裡去了!」折磨人的那個女人也在尖叫:「鑽心剜骨!鑽心剜骨!鑽心剜骨!」

Frank的叫聲漸漸微弱下來,Alice垂著頭,她驕傲他沒有說出任何有用的情報。她的丈夫是個完美的傲羅,落入敵人手中了也是。

淚水從她的頰邊無聲滑落。

她的牢房被打開,Alice倏地抬起頭。Bellatrix Lestrange走了進來,她的手緊握魔杖,美麗的臉上神情恍惚,在看到女傲羅驚恐的眼睛時又露出獰笑。

Longbottom先生不肯說。但妳會的吧?主人這麼強大……妳肯定知道他在哪裡。」

那怨毒的聲音讓Alice的顫抖再也無法遮掩。

「拜託妳……」她懇求,但手握魔杖的酷刑執行者不肯聽。

牢房裡,再度開始另一輪的慘叫。

 

「你給我滾!現在!」

Sirius被他母親推出門外。又一次,他想。但他沒有放棄叫喊:

「如果不告訴傲羅,單靠Black家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誰知道他現在會跟哪個食死徒躲在一起?但要是傲羅找到一些人,他們就可以問出他的下落!」

「你就是想要害他被抓進阿茲卡班!你根本不想保護他!我的小Regulus,古老家族Black的繼承人,他怎麼能進那種骯髒的地方?他怎麼受得住?」Walburga彷彿膽戰心驚地說,當她再度看著她的大兒子時,她的眼燃燒著仇恨的光:「你走!離開這裡!看到你讓我噁心!」

他放棄了。他退後,大門在他眼前重重關上,隨即縮進11號和13號之間,彷彿就連房子也不願讓他看見。

Sirius灰色的雙眼茫然地看著前方,他從沒看過這樣的格里莫廣場──沒有12號的格里莫廣場,對Sirius Black而言,陌生得讓他覺得寒冷。

他又退後一步。他的表情變得一片空白,垂頭看著路上不知道是誰餵鴿子留下的麵包碎屑。

「……這次,還是一樣去找James收留吧。」

良久,青年俊美的臉上才重新出現一個苦笑。他揮了揮魔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08)

凌晨十二點,James總算能夠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離開小Harry的育嬰房了。雖然他在這以前一直自認既然看了這麼多次LilySirius照顧小孩的模樣,他早就懂了該怎麼照顧孩子;不過事實證明,小孩是這世界上最麻煩的生物。梅林知道他花了多久才把那個愛搗蛋的活潑小壞蛋給哄睡!

不過,至少他終於做到了。James決定放鬆一下,好好享受第一次看孩子在自己懷中安然睡去的自豪感──他以前總是會把Harry弄哭。

然後Lily就會把兒子從他手上搶回來,一邊瞪他一邊安慰Harry……喔,不行。現在他得先把這段回憶放到旁邊。他說過他會振作的。

不過他也沒有能夠沉浸在回憶裡太久的時間。傲羅的警覺心讓他發現有一群人在急匆匆地接近他的家,他立刻握住魔杖給自己施了個幻身咒,閃身到窗戶旁邊,窺看外邊的情況。

他的心放下了一半:是MoodyKingsley,還有幾個他不特別熟悉的傲羅。隨即他又緊蹙起眉頭:這麼晚了,要出了什麼事才會讓他們來這裡?

他謹慎地打開門迎接他們。

「呃,Moody?」

「就算黑魔王已經被打敗,你也不該這麼輕信的開門!我教你的檢測咒語你都扔到哪去了,巨怪的鼻子裡嗎?隨時保持警惕!」

「……說真的,我覺得沒有哪個食死徒會連這種口氣都跟你一模一樣……」

James臉上露出苦笑,讓他們進來。

 

所以,當Sirius打開Potter家的門時,他不禁為竟然會在這種時間看見這麼多人聚在這裡而挑起眉。

「這是怎麼回事?」

特別是,所有人的表情裡都沒有一絲笑意。包括James在內。

Sirius大略掃過在場的人,發現大部分都是傲羅的中堅力量。

他直覺就道:「哪個傲羅出事了?」

Longbottom家。」James回答,語氣裡濃濃的悲哀讓他的朋友嚇了一跳。

「誰幹的?」

Lestrange家的瘋子夫妻,和他們的弟弟,」這次是Moody回答他,老傲羅冷笑了一聲:「還有Barty Crouch,小的那個。他們四個從昨晚就把Longbottom夫妻抓起來折磨……今晚我們才找到他們。該死的──我們只抓到Rabastan,其他的都趕在我們前面跑了。」

「那真的太殘酷了,」旁邊一個女傲羅憤怒地低聲說:「不知道他們被施了幾次鑽心剜骨。他們已經崩潰了,Longbottom老夫人想讓他們看看Neville恢復神智,他母親差點把他摔在地上。他們──那些食死徒根本沒有人性!」

Crouch?那個Barty Crouch的兒子?」Sirius皺眉,「他知道他兒子這樣做?」

「我想並不,但也沒什麼差別,這足夠毀滅他了。」Kingsley客觀地說。

Potter──」Moody重新轉向臉色沉重的James,黑髮青年不知所以地抬頭看他。「我知道我已經說過放你一個假期,但現在是非常情況。我們恐怕已經永久損失了兩個最好的傲羅,三個在這次的救出行動中重傷,而那群食死徒還在外面張揚,甚至發誓要找回他們的主人。傲羅司現在需要任何一個能夠行動的傲羅!」

「抱歉,Potter,但我們現在真的缺人。」在一旁的傲羅副司長Scrimgeour面無表情地說,「我聽Moody說過你的問題了。我建議你認真地考慮請一個保姆,或是讓你姊姊照顧……如果你願意,我太太也相當樂意在你出任務的時候幫忙看Harry。但我們非得讓你歸隊不可。」

Monnie還沒恢復過來。」他的親生姊姊……他當然考慮過,問題是真的不行,Monica現在的狀態緊繃地像是隨時都會爆炸。還有……James閉了閉眼,「我想Lestrange如果現在最想殺了誰,那肯定是我和Harry,他們現在肯定恨Lily入骨。我不能讓Harry離開我的保護,如果像你說的把Harry放在你家,那就會威脅到你的家庭。」

「所以……你不想回來?」Moody臉色沉了下來。

「我當然想!」黑髮傲羅低吼,「我當然想親手抓到那些傢伙,Longbottom家是我的朋友!」

他痛苦得抱住頭,「但你要我怎麼做?我不能再失去Harry了……再也不能。」

Potter家裡頓時出現了不自然的靜默。

報紙上對於那一夜的描寫始終是曖昧模糊的,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只知道Lily在那晚和Voldemort同歸於盡,對於Harry的報導卻是少之又少。但全巫師界都知道,Voldemort真正要殺的目標是Potter家的才初初一歲的小兒子,而不是Potter夫妻。

這樣推論下來,就有些人聯想到:也許當天晚上Harry在場,Lily是為了保護他才和Voldemort決鬥。也就是說,Harry即使免於一死,在那晚的情形想必相當驚險;而身為他們最親近家人的James Potter,肯定為此遭受到極大的打擊,也就不難理解他現在對Harry的保護心理。

而對那些當晚親眼目睹James崩潰模樣的人們,更沒辦法狠心說出「兒子重要還是巫師界的安全重要」的話來。他們是傲羅,但他們也是人,有重視的家人。

然而食死徒還在猖獗啊!傲羅的測驗難度之高,讓目前的在職傲羅原本就已經嚴重缺乏;如果連極有天賦的James Potter都要離開崗位,他們的處境將更為艱難是毫無疑問的。

James說過傲羅司少了他一個不會倒,那是在傲羅們全員在位置上待命的情況。如今他們的人員捉襟見肘,戰爭時的缺員還沒補上,Longbottom夫妻又倒下,還有Bellatrix Lestrange等力量強大又對他們的主人忠心耿耿的食死徒威脅。要是他們不盡快收拾這些殘留的食死徒勢力,等到那些見風轉舵的牆頭草又偏回黑暗一方時,巫師社會必然再次動盪不安。

傲羅們隱隱分成了兩派,一派已經打算放棄,另一派則下定決心逼James重新投入到傲羅工作裡。他們彼此開始互相爭論,聲音越來越高,拉鋸不下;James猶自在兩難之間;Sirius沉著臉看傲羅們的爭吵,瞳色裡的情緒慢慢沉澱成暴風雨的深灰。

就在氣氛越來越不可收拾時,一個低沉而嘲諷的嗓音突然出現。

 

「──難道這裡不是有一個現成的閒人,能夠去陪Potter家的那位小王子嗎?」

 

訓練有素的傲羅們眼睛都沒眨一下,魔杖已經齊齊指向出聲的方向──壁爐。

不過清理完自己身上煤灰的Severus Snape僅是以嘲笑的黑眼珠看了下那群蓄勢待發的傲羅們,就隨即轉向James

Potter,」他的聲音非常厭惡,臉上還帶著極端不滿的神情,顯然他對自己被派來傳話的事非常不悅。「Dumbledore要你明天去他辦公室一趟。還有,他認為這是你的──儘管我認為並不。」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玻璃瓶,銀藍色的半霧體在瓶內氤氳。Snape以輕柔的動作將它放在一邊的桌上,然後似乎就打算頭也不回的離開。

「──慢著,鼻涕蟲!」

Snape回頭,滿臉嘲諷,「我是否該說Black先生對於想要談話的對象所付出的禮貌依然毫無長進?」

「你知道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對彼此的禮貌這種東西過。」Sirius回道。他不稱呼Snape是鼻涕蟲的時候只會有兩種情況:一、Snape本人不在場;二、Lily在場。前者是沒有必要侮辱一個聽不見的傢伙,後者則是在Lily Evans成為Lily Potter以後,基於不願讓朋友的妻子為自己的話不悅的禮貌。不過現在兩種情況都不是。「我問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時傲羅們才想起來,在他們拿出魔杖指著他以前,面前的黑髮男人似乎有說過一句話。

「大名鼎鼎的格蘭芬多王子,顯然沒有任何一絲在搗蛋和違規以外事情上的大腦。」Snape從鼻子裡冷哼一聲,「你何不照照鏡子呢,除非你在住在這裡的兩天以內,就已經莽撞得撞破這個家裡所有的玻璃。蠢狗!」

不屑地啐了一聲後,他就立刻從飛路網回去霍格華茲覆命了,一秒也不想多待。

Sirius氣得暴跳如雷。「那個該死的混帳!」Snape居然在有一堆傲羅的地方就這麼說出他的非法阿尼瑪格斯形象!見鬼的,那傢伙如果不是故意的,他就把梅林的內褲頂在頭上遊街!

James及時拉住他,同樣身為非法阿尼瑪格斯的夥伴,他當然知道Sirius真正生氣的理由是什麼。不過,「那沒什麼,別理他。」──傲羅並不會一句蠢狗而起疑的。

嗯,也許Moody會?

「不過,說真的,」Kingsley若有所思地轉動手上的魔杖,緩緩說道:「我確實覺得他的建議挺有道理的。」

「他有做出什麼建議嗎?」Sirius懷疑。

「他有,」年輕的傲羅說道,「他不是推薦了你嗎?」

「什麼?我?」灰眼青年差點跳起來,「那隻該死的蝙蝠哪一句這麼說了?」

「『現成的閒人』跟『照照鏡子』兩句。」Scrimgeour冷靜地回答。他補充:「我認為這是可行的主意,鑒於你雖然是個擁有相當水平的戰鬥人員,卻遺憾地──」他臉上沒有絲毫遺憾。「沒有成為傲羅部門的一員的情況下。或者,你不願意幫忙看顧Harry Potter?」

Sirius毫不猶豫的回答:「我當然願意。」

「但是,Sirius,」James遲疑地問:「你不是回去那個家了嗎?呃,我是說Black家?」

「我媽又把我趕出來了。」他的朋友狀似毫不在意地聳肩:「我本來就是來找你收留我的,既然能幫你忙,我為什麼不幹?」

「但是──」你那個弟弟Regulus不是失蹤了?不過SiriusJames打了一個眼色,James立刻轉開話題:「好吧,既然我也需要一個不用花上三個小時哄Harry睡覺的人。」

「你居然花了三小時?」Sirius看起來很想笑,「喔,James,你真是……」

「閉嘴,Sirius!」

「我只是想說你挺有耐心。」灰眼青年無辜地說道。鬼才信!James一臉氣憤地看著他,Sirius馬上轉換成一臉嚴肅的神色:「我是認真的。」

James邪惡地笑了,「當然,除非你改名了。」真難得Sirius居然會自己留下這個破綻!

這下換Sirius啞口無言了。

「看來你們有共識了。」Moody微微一笑,雖然他滿是疤痕的臉讓這個笑容看起來有點恐怖,卻也非常難得。

他粗聲說:「那麼就這樣了。Potter,明天準時來上班。還有一堆食死徒等著排隊進阿茲卡班呢,我們可不能少給他們發號碼牌!」

Sirius臉上開朗的笑容一瞬間似乎蒙上陰霾,不過沒人注意到他。

傲羅們紛紛鬆了口氣,三三兩兩地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照Moody的話來說,明天以後的工作量肯定要開始大得嚇人……

兩個朋友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然後James忍不住笑了,「歡迎回來,Padfoot。」他突然覺得心裡變得輕鬆起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原本的心情有多糟糕。

「嗨,我回來了,Prongs。」Sirius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James笑出來的那一刻,Sirius感覺自己的心瞬間溫暖得幾乎讓他想哭。

 

(09)

陽光燦爛的校長室裡,在Dumbledore說完話以後,就是一陣靜默。

James Potter維持用手遮住眼睛的動作已經十分鐘了。老校長沒有打擾他,只是反覆凝視自己眼前的一小瓶濃縮魔藥,和一張乾淨整潔的字條。

『我走了,James,照顧好Harry。』

那上面的字跡,James再清楚不過是誰的了。整整七年,他的胞生姊姊和他一起寫報告和作業,他不可能不認得Monica的字。

也許她在Lily的葬禮後就直接走了。房間裡沒有戰鬥過的痕跡,一切都收拾得乾乾淨淨──不論是她的家或是實驗室都是如此。至少,她的失蹤應該不會是食死徒做的。

Dumbledore輕輕用魔杖敲了敲桌面,一盤奶油鬆糕隨即憑空送上。

其實這不難預料,不是嗎?她在戰後的絕望,宛如處理最後事務般決絕的態度、她說的那一句「到那個時候」……她並沒有說現在如何。

她謹慎地在言語間留給自己一條退離他們的路,並且在他們都還沒注意到之前,就決然踏上路途。

Albus,」James低聲問:「Monnie會安全無事的吧?」

Dumbledore輕輕托起自己眼前的小玻璃瓶,那裏面就是他們曾經煞費苦心過的鑽心剜骨防禦魔藥。如果Longbottom夫婦能再早一點拿到這份魔藥……他輕輕嘆息。「她會沒事的。」

Dumbledore不擔心Monica的安全,他知道她只是必須把她那份緊迫逼人的哀傷帶得遠遠的,因為他害怕這會繼續傷害她的弟弟和姪子;但是,總有一天,她會拿到時光給她的那副面具。

「那麼,或許這樣對她最好。」James依舊遮著自己的眼睛,語氣卻很平靜。

的確是如此。

傷口永遠會在──Dumbledore在自己想起A的音節時下意識用了大腦封閉術。傷口會在,他想著,但是戴上面具就不會擔心別人看見了。等到那一天,Monica就能重新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然後她將和他一樣,能夠正常的對別人微笑、正常的說話……即使他們的心都仍然帶著傷,直到他們死去的那一天。

看著眼前疲憊不堪的青年,白髮老人轉而想起另一個年輕人,一個他曾經不怎麼喜歡過的學生。和對Monica的同病相憐不同,Dumbledore對他沒有絲毫的同情。那個人付出愛的方式跟他們不同,如果說DumbledoreMonica的愛都是河流,分支保護所愛和他們身旁的一切,那個男人的付出就是烈火:烈火以內,他留給所愛一方狹小的空間;烈火以外,他留給世界一片荒蕪。Dumbledore無法同情Snape,因為他從沒想過火焰的溫度也會灼傷他愛的人;但是Dumbledore憐憫這個人,因為他心上的傷口將比他們都更大。

他們只是深裂的傷口,而他已經少了半顆心。

Dumbledore讓腦海中的思緒散去,「吃點鬆糕,James?」他和藹地問。

「我希望這份不會像上次的那麼甜。」James謹慎地咬了一口,做了個鬼臉。「一樣甜!我敢打賭你消耗掉的健牙魔藥比Harry的奶粉還多。」

「這是老年人的一點小樂趣,有益心情。」他眨眨蔚藍的眼睛。

看著James為他的動作而笑出聲,Dumbledore也微微笑了。

一些些蜜甜帶來的快樂,就能幫人撐住一切,保有對明天的希望。

Dumbledore咬了一口奶油鬆糕,看著James桌前那塊被啃了一角就扔在一邊的點心。他突然羨慕起自己的學生來。

James不需要這種東西,他有其他足以支撐他度過這一切的事物;但是Dumbledore卻不得不需要這一碟甜食。砂糖堆在他那道名為Ariana的傷口上面,像流沙一樣陷下……一樣無法填平。

老人又拿起另一塊鬆糕。

「還有一件事,James,」Dumbledore看著黑髮傲羅說道:「關於Lily用的那個血緣魔法……」

 

James推開家門的時候(他們在戰時和霍格華茲的緊急飛路網聯繫已經被取消了),Sirius正在陪小Harry玩拼字卡。這是Sirius私下最懷念童年遊戲的其中之一,他總會和Regulus一起比賽誰拼得快。但是四歲以後他媽媽就不准他玩這個了,她認為與其用這麼緩慢而毫無效率的東西幫助學習,不如直接讓他把整本字典背下來。那以後擺在他前面的書,厚度就沒有再低於五英吋過。

Harry玩一玩似乎就累了,他伸出還有點嬰兒肥的短短雙臂,大而翠綠的眼睛看著Sirius。灰眼青年寵溺地笑了笑,伸手把他抱了起來,然後捏捏他的臉頰。

Harry的眼睛裡馬上蓄滿淚水,癟著小嘴一副要哭出聲的樣子。Sirius慌忙地哄起他來,「嘿,Harry,別哭啊!」他抱著孩子團團轉的模樣,倒跟他變身成阿尼瑪格斯常做的繞圈圈有幾分相似。

Harry為他的動作破涕為笑的同時,站在門口欣賞的James也毫無同情心的噗嗤笑了。

Sirius的俊臉頓時有些發紅。

他用低沉的聲音威脅說:「James,你最好不要想打任何看熱鬧的主意,否則我絕對會在你的睡衣裡扔上幾條鼻涕蟲,我保證!」

「好吧,好吧。」孩子的父親舉起雙手投降,走進家門。「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Sirius說得相當咬牙切齒,顯然還在記恨James的圍觀行為。

「別這樣,Padfoot,你知道如果是我的話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James毫無羞恥心地說道。

Sirius倒是立即驕傲起來,「那當然,」他得意洋洋地說,「我的經驗可是比你多太多了。」畢竟他還有一個弟弟,James卻是家裡最小的孩子。

不過要真的說到多了多少經驗……咳。

James對他的話挑了挑眉,識相地沒有去抱在Sirius懷中一點一點打起盹來的兒子,轉身癱在沙發上。

Dumbledore讓你去幹嘛?」Sirius見狀忍不住問。

Monnie突然不見了……噢,別露出那種表情,她是自己走的。也許是想去哪邊散心吧。」

「沒說去了哪裡?」

「嗯,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Sirius皺起眉頭,「真不像她。」

「她確實變了很多……」James揉揉額頭,然後看向Sirius,小心翼翼的問:「嗯……你沒事吧?」

「我為什麼要有事?」他的朋友怪異的看了他一眼。

James抓了抓臉頰,「嗯,呃,你在學校的時候追求過她,不是嗎?」

Sirius似笑非笑地看著他。「Prongs,你那粗壯的神經居然有注意到這種事情過嗎?」他假裝無比驚訝地說,不過對方沒有上他的當。

「少引開話題了,我當然知道。Monnie是我姊姊,而你是我兄弟!」James說,「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你怎麼就不知道,你的姊姊那時候正在跟拉文克勞的女生級長約會?

Sirius不否認他曾經追求過Monica,不過事後想,他覺得那種情感與其說是愛情,更像是想要真正成為Potter一家的人而做的選擇。所以他在撞見Monica的約會場面之後就立刻不再幹這種蠢事了。

說起來當年會去追求Monica還是Moony建議的……Sirius想到多天不見的好友,突然有些悵然。

不過James還在等他的答案,Sirius不方便暴露Monica的性向秘密,只好隨便敷衍他:「真的沒這回事,我們兩個見面的時候不是都很正常嗎?」

James並不太相信他的話,不過看Sirius一臉不想再提的表情,他也就停了這個話題。

「還有,Sirius,」James想起Dumbledore說的另一件事:「我們大概得搬家了。」

「什麼?」

「我們得搬到Lily她姊姊家附近,你知道她,Petunia Evans。現在好像是Petunia Dursley了……」

他當然知道,他可是對去年Lily當眾拆開的據說是她姊姊的聖誕禮物的那塊夾心餅乾印象深刻得很。「為什麼得搬到他們家附近?他們是麻瓜,食死徒的勢力還沒掃蕩乾淨吧?」

「這是一部份的原因,Albus說他們需要被保護,因為Lily的家人現在都是那群瘋子的目標。」黑髮傲羅攤了攤手,「第二個原因,是因為Lily的那個血緣魔法。Albus說那個抵禦Voldemort攻擊Harry的保護魔法在成年前都有效果,前提是──Harry每年都必須待在Lily的血緣擁有者的家裡兩星期。既然他這麼說了……我希望乾脆就住在他們附近,免得Harry以後在他們家魔力暴動的時候沒辦法即時控制,讓他們對他做出什麼事。」他們並不是喜歡巫師的麻瓜。Lily也提過小時候Petunia曾經試圖遮住她的眼睛,因為她姊姊相信那些奇怪的事(事實上是Lily的魔力暴動)都是由她的眼睛引起的。

既然事關Harry的安全,Sirius自然也沒意見。「什麼時候搬?」

「也許先等Moody給我的任務下來,現在Dursley一家附近住了一個啞炮,是Albus的眼線,他說及時通信大概沒什麼問題。」

Sirius點了點頭,他也需要時間去找那附近的麻瓜房屋仲介商。幸好他在戰爭期間時常跑去麻瓜世界裡,對那邊也不算陌生。

只是要搬離這邊……Sirius煙灰色的眼眸裡染上不捨。這裡,從他十六歲出逃他原本的家以後,他心目中唯一的家就剩這裡了。不管他什麼時候過來,這裡總是會為他留下一個房間,從以前的老Potter夫婦、到之後這個家的女主人Lily,都總是會親切地招呼他……

但如今他們都不在了,而他和James也即將離開。

他將自己的傷感揮離,「明天開始就沒這麼悠閒了,等等來一場一對一的飛行比賽如何?」

「如果你敢跟我比,那麼當然,我接受你的挑戰。」James的唇角揚起,愉快的笑了。

屋子外,秋天的陽光明媚。

 

(10)

隔天早晨,Potter家迎來一個令人意外的客人。

Sirius此時正在跟Harry玩拋接泡泡球(這是一種可愛的小玩具,色彩會隨著被拋出的速度而變化)的遊戲。儘管他一向活力充沛、幾乎不可能待在某個地方一整天而無所事事,但在面對他的教子時,Sirius Black總是有無窮的耐心。不過James私下認為,他的好友大概會在Harry才剛能坐穩玩具掃帚的下一秒,就立刻帶Harry出去玩魁地奇。

Sirius會這麼耐心地坐在某個地方陪一個剛滿一歲沒有多久的小孩玩耍真是件難以置信的事。不過,那樣的畫面卻又出奇的和諧,就好像他本來就該在那個地方一樣。

不管怎麼說,Potter家的門鈴響了。

如果這是個食死徒的訪問,那麼他還真是有禮貌。Sirius把魔杖插在自己的牛仔褲口袋裡,慢悠悠的站起來去開了門。希望不要又是哪個對Lily或她的家人感興趣的傢伙……

「早安,Sirius。」

溫婉的聲音讓Sirus訝異地看向眼前戴著銀灰色頭紗的少婦。

栗棕色的長髮在她的腦後挽了一個整潔而一絲不苟的髻,面紗讓她的面容隱約,但Sirius確定那片面紗下面一定是一雙黑色而明亮的眼睛。

少婦的手上還牽著一個藍色頭髮的小女孩,正好奇而天真的看著他。

Dromeda?」

他的堂姊取下面紗,微笑:

「願意讓我進去喝杯茶嗎?」

 

「妳怎麼會過來,Dromeda?」

當八歲的小女孩和一歲的小男孩正坐在溫暖的地毯上和樂融融地玩起球的時候,Sirius和少婦正相對而坐,感興趣地打量彼此多年沒見的面容。

雖然眼前這個正在喝茶的女人在血緣上毫無疑問的是一個──或者是兩個──食死徒的姊妹,但Andromeda絕對和她的姊妹們不同:這從她被逐出家譜的時間還要早於Sirius就可見一斑。

『我愛Black這個家,但我不能忍受它來束縛我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誰可以對我這麼做。我是自由的──並且你也是,Sirius。』

Sirius十四歲那年,他在格蘭芬多的男生寢室裡收到來自他這位堂姊語氣明確的信。等他那年暑假回到家裡的時候,就看到族譜上原本繪著她的頭像的地方,已經變成一個焦黑的洞。

那之後他就沒有再見過她,一直到現在,她牽著她的女兒出現在這裡,笑容還是跟八年前一樣恬淡。

Teddy要來拜訪別人,我聽他說你現在住在Potter家,就和Dora一起過來了。」她看著他的灰眼睛微笑:「你真的追求了自由。」

「一半也是因為我媽發現她再也忍受不了我這個兒子。」Sirius聳肩。「不過妳知道我永遠也不可能忍受待在那裡。」

一個永遠死氣沉沉的地方,毫無道理的規條,和那些使人喪失自我的狂熱。

純血又怎麼樣?家庭小精靈世代為他們服務又怎麼樣?古老的世家又怎麼樣?

Black家的一切都在偷取Sirius那顆心臟的溫度。他的童年裡一直在害怕自己的心臟上,會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被那些陰暗的低語植滿黑毛,成為一顆乾枯醜陋的毛心臟。

是霍格華茲、分類帽,和James幫他逃離了那樣的命運。

Andromeda的話,只是提早顯示了他的未來。他終究會選擇跟她一樣,背棄汲取他的生命活力的那個家。

「其實……我會來找你,還有另一個原因。」栗髮女人露出些微猶豫,「幾天前,我在格里莫廣場那裡看見你和Walburga姑姑正在爭執……不過我沒來得及叫你,你就離開了。」她關心地看著他:「發生什麼事了?」

Sirius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想起了那一夜他母親的叫喊聲。

『你就是想要害他被抓進阿茲卡班!你根本不想保護他!』

他的媽媽說,他想要害自己的弟弟進監獄。

是她說『還有身為哥哥的自覺就回去』,也是她說『我再也不想看見你』……那麼她究竟要他回去做什麼?獻上他自己,好讓她心愛的黑魔王和小兒子再度回到她身邊嗎?

他們都已經慣於否定彼此,此時再回想起那段對話,Sirius只覺得無比疲倦。

Dromeda,我……」他才剛開了個頭,他的堂姊就以不容置疑的語氣打斷他:「說實話,Sirius,如果你還記得我是Andromeda的話。」

要是Sirius還記得她,就該知道,他沒有一句謊話能高明得瞞過她。

她的堂弟露出一個鬼臉,看起來更多的是在自嘲。

好吧,他早該想到的。

Regulus不見了。」

這下就連Andromeda一向鎮定的臉都不禁變色。「什麼時候的事?」

「我媽說前兩個月就沒有看過他了,她還很驕傲地覺得他是被派去做什麼重要的事。」Sirius的臉忍不住流露出一點諷刺:「現在她終於開始擔心起她的寶貝兒子會不會因為那些『重要的事』進阿茲卡班蹲著了。」

栗髮女人撫額。「你知道我不會跟你同仇敵愾的。」

Sirius一時無言。Andromeda跟他最大的差異就是她能同時熱愛自由和她那些食古不化的家人,而不感到絲毫衝突──雖然她愛的家人早已不認她了。

而他自己……灰眼青年低語,「我並不真的想要他進去。雖然那是他應得的。」

那是他的親生弟弟,儘管Sirius知道他做過多少錯事,那仍然是他的胞弟。

「你打算怎麼做?」她詢問的看著他。

「不知道。」他煩躁的爬梳他那頭黑色的頭髮,「我媽要我不准告訴傲羅,可是他多跟那群食死徒待在一起一天,被赦免的機會就越小。如果他真的跟Lestrange他們──妳知道我不想針對妳──同樣虐待無辜的人,那麼我不會阻止他們把他帶走。」他的臉色因為想到那樣的可能性而發白,但他仍然重複:「我不會阻止。」

他的堂姊沒有說話,眉梢在聽見Lestrange時染上深濃的憂愁。

他重重吐出一口氣。「換個話題?」

「好吧。」她嘆氣,「那麼,那邊那個正在扯Dora頭髮的小傢伙,就是你那個兄弟Potter的兒子了?」

他看著那個淘氣的試圖研究Dora那頭藍色頭髮的小男孩,眼睛裡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疼寵:「妳得承認Harry有多可愛。」

「你的表情簡直像你是他的親生父親,Sirius。」Andromeda無奈的說。「我還沒介紹我的女兒……Dora,過來。」

小女孩聽見媽媽的呼喚,拖著還抓著她的頭髮的Harry跑來。「媽媽?」

「這是你表舅Sirius。」小女孩對他露出一個有點羞澀的微笑,他大方地回了她一個笑容,小女孩的臉頓時紅了──而且最神奇的是,她的頭髮也跟著她的臉一起變成了艷麗的紅色。

Sirius驚訝的看著DoraAndromeda露出一個揶揄的笑容:「這是我女兒,Nymphadora。不過你最好叫她Dora,否則她可是會生氣的。」

「她的頭髮?」灰眼青年很感興趣地看著Dora的頭髮顏色變成了跟他的眼睛一樣的顏色。

Dora是個天生的阿尼瑪格斯。」她的母親敲敲她的頭,「Dora,向妳的舅舅打個招呼。」

小女孩點點頭,又對Sirius露出一個沒那麼羞怯的笑容,「……你好,我是Dora。」她很慎重的伸出手,然後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妳好,Dora。」

Sirius和她握了手,小女孩頓時連眼睛都變成了煙灰色。

「我居然都是別人的舅舅了……」Sirius故作憂傷的感嘆。

「別露出那種表情來,好像一副你已經多老了的模樣。」他的堂姐極力忍住對他做出翻白眼這種不雅的動作,「況且Cissy也有了Draco不是嗎?」

「喔,她才不會讓她的兒子叫我舅舅呢,我的侄女只有Dora一個。」他向Dora眨了眨眼睛。

「那你的Harry呢?」Andromeda忍笑。

Harry是我的教子,等於是我兒子。」Sirius抱起已經放開Dora頭髮,正好奇地看著他們來回對話的Harry。小男孩伸出手緊緊環住他的脖子,居高臨下的看著Dora

Andromeda母女倆都對小Potter的佔有欲微妙的沉默了一下。

James Potter,你就這麼放心你兒子不會抓著Sirius喊爸爸嗎?這情形看來對你相當不妙啊……

一想到這,他的堂姐突然好奇起一件事。

Sirius,你們開始教他說話了嗎?」

他困惑地搖搖頭,認真思索起來。

這麼說起來……Sirius突然發現,他跟James還真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過,距離Lily過世甚至才剛過一星期而已,沒有考慮到這點也是正常的。

Dora學會的第一個詞是什麼?」他問。

Andromeda自豪地笑了笑,「MamaTeddy為了這件事傷心了一個禮拜,你真該看看他的表情,有趣極了。」

灰眼青年禁不住幻想了一下小Harry聲音軟軟地、帶點口齒不清地叫他「教父」的樣子,咧嘴笑了起來。

噢,那聽起來可真不錯!

他的堂姐忍耐了一會兒,終於扶住額頭。

「別笑了,Sirius,你笑得像個傻瓜一樣。」

雖然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在笑什麼……這大概是每個孩子的爸媽共同的心情。

不過看他傻笑的樣子,她覺得她還是別再讓堂弟繼續糟蹋他那張臉皮好一點。

「那麼我也該走了,Teddy大概要來找我們了。」她動作優雅地站起身,「如果照顧Harry的時候出了什麼問題,你知道你可以給我寄封信。」

「謝謝妳,Dromeda。」Sirius真心實意地說。

Andromeda笑了,雲英般黑色的眼睛閃出愉快的光:「看到你過得這麼快樂,我很開心,Sirius。」

Sirius微微動容,「我也是。」他停頓了一下,問:「妳會介意我之後去妳家拜訪妳嗎?」

她的面容露出驚訝,「當然不。我們是家人,Sirius。」

他的表情放鬆了,Andromeda恍惚發現:這才是她真正認識的、十四歲時那個無憂無慮的快活少年會有的表情。

「妳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生在Black家並不最糟的理由,Dromeda。」

徘徊在Sirius腦中、那些他親生母親對他的咒罵聲,似乎終於遠離了一些。

 

(11)

James Potter踏進傲羅辦公室裡時,正在熱切交換食死徒行蹤消息的傲羅們,頓時出現了一段極短的緘默。

不過傲羅們很快就若無其事的讓開一條路讓他通過,James暢通無阻的走到Moody的位子旁邊,暗暗慶幸他的同伴們至少沒有打算跟魔法部其他的職員們一般把他當成猴子觀賞。

Moody,早安。」他心情愉快地向他的上司打招呼。

Moody仔細的看了看他,「顯然Black還真有一些帶孩子的方法,呃?」

黑髮傲羅笑了,「Harry很聽他的話……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你的手指上的咬痕不見了。」坐在一旁的Scrimgeour眼睛仍然看著公文,聲音平平地說。

James的耳朵紅了。前天晚上,James為了哄Harry睡覺,被讓他弄痛的小傢伙咬了一口──他原本以為誰都沒注意到的。

他假裝咳了一聲:「喔,嗨,Scrimgeour,早安。」

「早安,Potter,我誠摯的建議你收起你那個尷尬的笑容,認真去聽聽你的工作是什麼。」

James覺得自己的臉抽了一下。Scrimgeour的心情顯然非常差……

「別理他,他從聽到Fudge似乎是會議最後決議出來的部長人選以後就這個樣子。」原本應該是Crouch的位置,但是因為小Barty做的事的緣故,他已經確定跟部長之位再也無緣了。

Fudge坐這個位置?會議裡的那些委員都在想什麼?」James一臉嫌惡。

「因為Dumbledore推辭了這個位置──你知道他一向認為霍格華茲的校長位置遠比當魔法部長有意義。」剛好在附近聽到他們談話的Kingsley說,「況且那些純血頭子們也不會允許他坐部長的位置太久……我想他大概是希望在這個位置卡一個雖然支持純血家族,卻毫無個人能力的傢伙。再加上Fudge本人一向有些遠大的野心──」Scrimgeour折斷了他手中的羽毛筆,他面不改色地用咒語修好它,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他可以去扯那些食死徒的後腿。」

「我不管他怎麼想的,總之我們傲羅的工作不會因為這件事改變。」Moody說,「好了,Potter,這是給你的──不過你大概已經知道他們的臉了。」

他塞給James三張照片:一個面容粗獷的男人陰鬱地看著他,是Rodolphus Lestrange;一個五官美麗卻神情瘋狂的女人正在照片裡朝他得意的大笑,Bellatrix Lestrange;還有一個表情害怕的男孩,擁有一頭稻金色的頭髮、乳白的膚色,眼睛裡卻閃著讓James不安的光芒。Bartemius Crouch Jr

「我以為你會讓我去搜捕Peter。」James把照片收起。

「我是考慮過。」傲羅頭子粗聲說,「但我瞭解你的個性,Potter,並且記得Pettigrew一向擅於求得別人的寬恕。」

「我不會!」

當他的聲音迸出時,James自己也驚訝於自己冷酷的聲音:「他殺了Lily。他還想殺Harry。我不會原諒他……我不能。」

Moody只是搖搖頭。

「如果他告訴你,他是因為母親被黑魔王抓住才這樣做的呢?或者是那個人用奪魂咒控制了他?」

James想否定他,話要出口時卻遲疑了一下:「他的母親真的被控制了?」

Scrimgeour的唇角勾起一個冷酷的笑容:「據我所知,昨天的時候Pettigrew夫人還好好的活在她自己的家裡面,並且聲稱她已經有半年沒有看過她的兒子。」

傲羅副司長那雙冷淡的黃色的眼睛直視著他:「醒醒吧,Potter。」

Peter Pettigrew是出於他自己的意願背叛James的。

黑髮傲羅有些難堪。Peter的背叛等於是在羞辱他的信任、和他們一起度過的那些美好的時光、他們為之發誓守護的友誼。而且──他到現在,真的還有那麼一絲希望他的老朋友並不是出於自願。

現在,連Scrimgeour都說:醒醒吧,Potter

別再做那些不可能的夢了。Peter Pettigrew是叛徒。

Moody並沒有諷刺James,只是平靜的說:

Potter,做你的工作吧,不要再去想Pettigrew了。」

他的魔眼一瞬不瞬的看著面前的下屬,直到他的下屬回到原本堅毅的表情,才點了點頭放他離開。

 

Potter!」

下班時分,正要離開魔法部的James挑起眉,「Dawlish?」

今天一天他都沒有看見這個傲羅,而他和Dawlish也一向不熟,為什麼要叫住他?

「你現在跟Black住在一起?」Dawlish氣喘吁吁地問。

「這有什麼問題嗎?」James謹慎地反問。

「當然,他弟弟是食死徒!」新進傲羅語氣激動地說:「今天對一個食死徒的審判剛剛確定了這件事──他招了不少人的名字出來。你跟他住會很危險,也許他也是個食死徒!」

Regulus Black

Regulus失蹤了!』

他記得Black夫人的那封吼叫信是這麼說的,那之後他就勸Sirius回家一趟看看情況,但是之後那天晚上就接到了Longbottom夫婦被食死徒攻擊的消息,Sirius承諾留下幫他照顧Harry……他竟然都忘了追問Sirius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他回來!

不過這種針對Sirius的偏見……James極度不快的說:「我不認為我的兄弟會有什麼危險的地方,並且我也可以確定他的手臂上沒有那個醜得要命的標記。Dawlish,你最好收回你對他的侮辱!因為那同樣是對我的侮辱!」

他大步離去,想到Sirius這兩天以為他沒看見時,從那雙向來充滿了活力的灰色眼珠裡流露而出的鬱鬱寡歡……原本以為是因為Remus不知所蹤的原因,現在想想,或許這跟Regulus的失蹤有關係也說不定。

James不禁為他居然沒有及時察覺好友的煩惱而愧疚。Dawlish還來不及叫住他,他就已經出了反幻影移行的範圍回家了。

「真不懂Potter幹嘛這麼信任一個黑巫師家族出來的傢伙……」Dawlish喃喃的發著牢騷,背後卻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

「我想你確實偶爾需要用自己的腦子思考事情,否則我實在不知道哪天會不會看見你的耳朵裡流出鏽水。傲羅的人數夠少了,麻煩你保重自己那份考上傲羅的聰明才智,Dawlish。」

Dawlish驚嚇地回頭,Scrimgeour不知何時正站在他後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副司長身邊的Moody則是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們一會,就逕自拖著他那條木腿走遠,但Dawlish卻清楚感覺到傲羅頭子那隻魔眼緊迫的視線。

就是Dawlish這樣粗神經的人,都不禁流了一背的冷汗。

 

Sirius!」

正在廚房裡研究食譜上「打進蛋」這句話到底該怎麼做的Sirius被衝進廚房的好友嚇了一跳。

Voldemort復活了?Lily復活了?還是他的母親──噢,好吧,她似乎還活著。

「發生什麼事了?」Sirius放棄下廚的打算,拿出一邊櫃子裡儲放的麵包。

James看著Sirius手上那本食譜,呆呆地看著他,連一開始要說什麼都忘了。「你要做飯?」

格蘭芬多的王子,每年情人節收到的巧克力數量相當於蜂蜜公爵店內存貨總量一半的傢伙,居然這麼認真的窩在他的廚房裡看一本食譜!

梅林的蕾絲褲啊!他會被格蘭芬多裡所有的女孩追殺到死的!絕對會!

Sirius的臉發熱,他順手把手上的書扔到某個角落裡。「拜託,這一點也不重要,James。」

「為什麼?」金褐色眼眸的青年仍然是一臉嚇呆的表情。

他忍不住對James翻了個白眼。「難道你沒注意到我們已經吃了一星期的麥片跟麵包嗎,親愛的Prongs?」

雖然Black家的大少爺一點也不喜歡他家裡那隻整天對他嘮嘮叨叨的小精靈,但是他不得不說,在家居生活裡,沒有一隻家庭小精靈絕對是最可怕的事情之一。

長年在外獨自生活的Sirius已經學會自己動手做很多事了,但只有廚藝這件事……他得承認他無能為力。偏偏戈德里克山谷裡一家餐館都沒有──Sirius為此而無比懷念方便的麻瓜世界──如果Lily沒有留下一些食物的話,他們大概等不到食死徒上門就會先被自己餓死。

James終於從震驚中冷靜下來。

他真的沒注意到這些。他已經習慣他的母親和Lily對他生活的照顧了,從沒想過在她們離開他以後,這些事究竟會變成是誰接手。他只看到Sirius照顧小Harry,卻沒有發現自己也是需要麻煩他照顧的人。

Padfoot,」他認真的說:「我並不是……我不是希望你做這些才要你在我家住的,別委屈自己做這些事。」

「你從出生來就沒有自己一個人住過,但是我從十七歲就自己一個人住了,這沒什麼。」Sirius聳聳肩,「不過好吧,我確實對烹飪無能為力。看來你得請個廚師了,或者是去霍格華茲挖角一隻小精靈回來,否則我會把我們兩個都毒死。」他自嘲的說。

James咧嘴笑了,「這你不用擔心,我會做飯。」

這下換Sirius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你會做飯?」怎麼可能!

他笑的更開懷了,「LilyHarry的時候我就學過了,我不想讓她太累。」

「味道呢?」灰眼睛裡一片懷疑。

「嗯……Lily吞下去了。」

這聽起來實在不怎麼可靠,說真的。

不過,顯然他們也沒有第二個選擇。

而且,Sirius發現自己居然有點期待James站在廚房裡幫自己做飯的樣子……那肯定是最有趣的畫面。

「你會繫圍裙嗎,James?」

「當然,不然衣服就會髒了──慢著,」James盯著他看,「你不會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吧?」

灰眼青年無辜地說:「怎麼會呢,我只是在期待你的手藝到底怎麼樣而已。」

「少來了,五年級的時候,你在灌我喝飛飛啤酒以前的表情跟現在一模一樣。」惡作劇伙伴的名號可不是假的。

James,你不相信我。」Sirius馬上一臉委屈。

他的阿尼瑪格斯形象是狗,真的有梅林的道理在……James無言地看著自己的好友。那雙黯淡的煙灰色眼眸看起來簡直像是不給他一個擁抱的話,他就要真的傷心了的模樣。

「好吧,既然你這麼期待,我等一下就做飯可以吧?」他投降了,「別用那種眼神了,拜託。」

Sirius馬上迷人的露齒一笑,連帶著眼眸也深邃起來,「我會拭目以待的。」

肯定哪裡有問題,James看著那個笑容想。這個笑容跟他們畢業的時候PadfootJames的畢業禮袍變成女裝的表情完全一樣。

不過James決定先跳過思考這個問題,反正Padfoot對他的惡作劇沒有一次真的成功過。

他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好友,問:

Sirius,你弟弟的下落到底怎樣了?」

James沉重的看見Sirius原本快活的表情在聽到他的話以後立刻消失。

 

(12)

「……誰知道,我媽也不肯把全部的事告訴我。也許他有了哪個喜歡的女孩,然後我媽不肯接受,於是他就跑了?」Sirius勉強的笑了笑,試圖雲淡風輕的帶過這件事;但是James除了是一個大大咧咧的格蘭芬多,同時也是一名傲羅。

他走近自己的朋友,眼睛直視著SiriusSirius那雙一向坦蕩的眼眸,在他的探尋下竟然有些畏縮。

「別問了,James。」在這樣的視線相交中,Sirius先敗下陣來。他的聲音帶著一些祈求。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現在你已經改變不了他的命運了,Padfoot。」James靜靜地說,「今天審訊的那名食死徒招供了一連串的人名,我的同事說,你弟弟也在其中。」

Sirius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雖然Regulus是食死徒這點幾乎是他跟James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可是Regulus之前畢竟不是登記在案的在逃犯。但是被招供出來就不一樣了──傲羅將擁有權力逮捕他的弟弟。

「喔,嗯,我不在乎這些……我幹嘛在乎他?」他還想偽裝自己的心情,但是James先一步抓住他的手。Sirius的手冰冷得不像話,但是James仍然固執的抓著他。

「你或許不在乎一個食死徒,但你在乎Regulus,因為他是你的弟弟。」黑髮傲羅說:「──而你也該知道,你如果想保護什麼的話,我會在。」

他輕輕地抱了Sirius一下,就像那個惡夢般的夜晚裡,Sirius對他做的那樣。當他們的頭靠在一起的時候,James聽見Sirius急促的呼吸:這件事對這個青年的影響並不像他嘴上堅持的那麼少。

「你知道我在這裡的,Padfoot。別想把我推出去。」James輕拍他的背。他聽見Sirius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他的頭抵著自己的頸窩,就像Padfoot變形成大狗時疲累的模樣。

James再重新看向Sirius時,英俊青年的目光已經洩漏了一絲軟弱。

「我不知道……我不想拿這種事煩你。」

「如果你正在煩惱的話,就算你只是在擔心明天的約會是穿麻瓜衣服還是穿長袍,我都會認真幫你想解決辦法的,Padfoot。」James開了個玩笑。

Sirius大笑,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一些。「別提了,你只會在我約會的時候跟在我背後,看情況把我的約會給毀掉。」

「不得不說這也是你常常在做的事。」James衝著他露出一個頑皮的微笑,「Lily之前總是想問出我到底怎麼在不拿魔杖的情況下把褲子變成麻瓜牛仔褲的……還好我的變形術一向不錯,她才相信那是我做的,而不是有某個傢伙全程躲在一邊看她跟我約會。」

幾乎在同時,James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能平靜的說出死去的妻子的名字了。他甚至能在腦中重新描繪起她的笑臉,儘管心底還是隱隱發疼,至少不會再讓腦袋一片空白。他已經能用這種聊天的語氣說出他們之前的回憶了──James感覺到那塊名為Lily的巨大傷痕似乎終於開始癒合。

雖然很慢,但是總有好起來的一天。

而那全都是因為Sirius正在這裡的緣故。他知道。

他們生命裡最低潮的時候,總是互相扶持走過。現在James正在離開他的傷口,Sirius卻猶在掙扎。

既然如此,他當然會去幫他。無關是否符合正義──Marauders不在乎大眾潮流的道義,他們討厭他們所不屑的,並且同時,為了自己熱愛的事物奉獻全部。

總有些東西,值得人為之付出一切。

Sirius,」James捏了捏Sirius的手,「說吧,你有地方能把Regulus藏起來嗎?我可以去找找Potter家的地契,總有一棟夠偏僻的房子能讓他暫時躲起來,不會有人懷疑的。」

讓他意外的是,Sirius只是朝他苦澀的笑了一下。

「不,James,我沒有找到他。他是真的失蹤了。」

James皺起眉,這比他原先想像的要糟。「我還以為他肯定出現了,不然你媽怎麼會放你回來。」

Sirius的父親在戰爭結束前就死了,如果連Regulus都不在,照理來說Walburga應該無論如何都會把Sirius留在Black家才對──他畢竟是Black本家最後一個繼承人了。

聽到他的話,Sirius的表情變得有些隱忍。「她說了不想看到我,而恰好我也不是那麼想聽她說話。」

一瞬間,James覺得又一次看到十六歲那年出現在他家門口的那個男孩。Sirius眼中的倔強和那個時候幾乎完全相同。

不過他知道Sirius是為此難過的。沒有一個孩子在被父母憎厭的時候會覺得愉快。雖然Sirius對他的母親已經沒什麼感情了,卻不代表他聽見她的話不會受傷。

James避開Sirius母親的話題,繼續討論Regulus。「他的下落一點頭緒都沒有嗎?」

「……」Sirius沉默了一下,才說:「大概跟Voldemort給他的任務有關係吧,兩個月前就沒有他的消息了。他要不是還沒完成那個傢伙讓他做的事,不然就是察覺風頭不對自己躲起來了……」他沒有把話說完,煙灰色眼眸黯淡無光。他搖了搖頭,似乎打算振作起來說完話,卻是徒勞。

不過,就算他不說,不等於James自己猜不到。「或者是,像Lestrange他們那樣,追尋Voldemort的蹤跡。」他的聲音異常冷靜。

Sirius輕輕倒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吐出。「對,沒錯。」

「……不過,這也只是一種可能性。」James說,「總之,先找到他?」

「但問題是,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他的朋友疲憊的說:「實際上,你早上不在的時候,我的堂姊來過一趟──Dromeda,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她。」

「你那個追求自由的堂姊?」

「對,就是她。她也問了我一樣的問題,但是我……喔,該死,我不知道到底怎麼找到他!有時候我真想直接讓攝魂怪去找他,不管他們最後會把他怎麼樣……但我又該死的不想看到Regulus被那群怪物……我還能怎麼做?」Sirius的語氣越說越挫敗,到最後他幾乎是大喊出聲。「要是他真的在逃亡,卻連試著找我幫他都不肯,我還能怎樣找到他?」

James金褐色的眼睛擔心的看著開始暴躁起來的Sirius,如果不是壓力非常大的話,Sirius根本不會這麼失控。但是這也代表……「所以,你是想找到他的,Padfoot。」

如果想要放手不管,怎麼可能還會有壓力存在?

Sirius看似還在猶豫要不要保護他的弟弟,但其實他早就決定了。他是不可能不管他的親生弟弟的。

而既然Sirius已經決定了,James就會幫他完成願望。

「有一群人可能會知道他在哪,不是嗎?」

Sirius停下來回在原地轉圜的動作,灰色的眼睛困惑的看著他。

「誰會知道?」

James咧開嘴笑了,他掏出懷裡的照片。Sirius在看到照片上的三個人時緊蹙起眉頭。

Lestrange?」

Moody給我的任務對象。」James聳聳肩,把照片丟在一邊的小茶几上,任照片裡的人對他張牙舞爪。「要說一個食死徒的動向除了那個人以外還有誰會知道,那肯定是另一群食死徒了,不是嗎?」

Sirius仍然是不解的樣子。「或許吧……等一下,」他的眼睛開始慢慢瞪大,「James,你不會是要……」

「對,」James爽快地承認:「傲羅在正式用吐真劑的審判前擁有自由訊問犯人的權利,」感謝Crouch對逼迫犯人承認他們是食死徒、並且招出更多食死徒名字的偉大貢獻。「只要抓到他們,審判前我有無數的機會可以問他們的話。如果我能拿得到吐真劑,應該就能從他們嘴裡撬出你弟弟的下落了。」

Sirius的眼睛亮了起來。先別說其他人,如果有誰是黑魔王最信任的食死徒,那麼Bellatrix Lestrange絕對是頭一人。她是目前最可能知道Voldemort派過什麼任務給Regulus的人,而如果知道那個任務的地點,要追蹤Regulus的所在地就不會那麼困難了。

但是,「傲羅擁有能夠使用吐真劑的權限嗎?」

「有,但是藥劑本身需要申請才拿得到。不過,如果是使用魔法部給的吐真劑,就必須讓一個他們派的書記員待在旁邊紀錄。」為了防止傲羅們在問出情報後就對犯人進行記憶的修改,這方面的管控還是相當嚴格的。

但既然是要秘密的問出Sirius弟弟的下落,James當然不可能讓第三者待在旁邊把Regulus的所在地給記錄下來。也許轉身那份報告就呈到Moody的桌子上了。

Sirius知道James的話隱含的意思,他不贊同的說:「我不想要拿你冒險──別說吐真劑這東西沒那麼好拿,要是被發現你私下用吐真劑訊問犯人,你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吐真劑本身製作的方法就不簡單,更何況它是被嚴密控制流向的藥劑之一。翻倒巷也許會有,但在Voldemort才剛失勢的第二個星期就去翻倒巷顯然不是什麼好主意。

更何況,要是身為傲羅的James卻被發現做出這種事……

「別擔心,Padfoot,傲羅的『私下訊問』有權利讓傲羅跟犯人一對一談話,沒人會知道訊問過程發生什麼。」James在說這句話時的表情顯得有些冷酷,他想起一些並不那麼令人愉快的回憶。「至於吐真劑,Monica告訴過我她把它放在哪裡。」那瓶吐真劑是戰爭時期裡,Monica為了防止他信任不該信任的人而給他的極端手段之一;不過看來它的作用在戰爭結束以後才開始。

James看著Sirius,靜靜地說:「這是最有用的方法,而且我們手上也沒有其他辦法了。雖然Crouch給了允許令,但我可沒有拿鑽心剜骨對付人的偏好──就算是食死徒也一樣。」

其實真正「合法」的途徑,就是拿酷刑咒來逼供他們,傲羅們是擁有使用不可饒恕咒的權限的,當然包括鑽心剜骨;但是James不想那麼做。就算是要套問情報,他寧可自己犯法用對犯人身體傷害小一些的吐真劑,也不想真的說出不可饒恕咒的咒語……就算是面對Lestrange也是如此。

那是最根本的、身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憐憫。──儘管那些食死徒恐怕早就拋棄身為人的身分了。

Sirius閉上眼睛,心裡的情緒在翻騰。James要冒的風險絕沒有他說的那麼小,要是正式審判裡哪個審判員突發奇想而問一句「有沒有別人對你使用過吐真劑?」,也許James的一切就毀了。

但是,James的表情已經清楚的告訴他,不管他接下來說什麼,他的朋友都會去執行這個計畫。

為了他想要保護Regulus的希望。

「我們是MaraudersPadfoot。」James彷彿看透Sirius正在想什麼般,他挑起眉:「你不會以為我們是從不冒險的乖寶寶吧?」

Sirius突然豁然開朗──沒錯。

他們是Marauders啊。調皮搗蛋、熱愛冒險和同伴的Marauders。他們從來不玩萬無一失那一套,因為那種計畫得到的東西從來不是他們要的。他們的目標總是伴隨各式各樣的危險。

這個計畫確實有風險;而他的摯友現在已經躍躍欲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心底洶湧的情感慢慢平靜下來,然後說:

「謝了,Prongs。」

James只是向他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

 

(13)

雖然他們敲定了計畫,但做為他們獵物的Lestrange等人終究不是實力差勁的角色。儘管傲羅們在齊心協力的合作下已經在逐漸壓下食死徒們猖狂的氣勢,James這裡卻還是沒有他們的消息。

同樣失去消息的食死徒還有Peter PettigrewMalfoy家則是早就識相的捐了一大筆款子給魔法部,在象徵意義遠大於審判意義的法庭中順利的脫了罪。至於Black家雖說是著名的黑巫師家族,本家裡卻只有Regulus是唯一確定的食死徒,而Black家的小少爺偏偏又行蹤成謎,Black夫人也拒絕告知她的小兒子究竟可能去了哪裡,所以最後竟然沒受到什麼太大的處分。

預言家日報自然是為此抨擊了魔法部──但究底Black家族仍是古老的純血家族之一,加上新任部長Fudge對純血們曖昧不明的態度,最後報紙還是謹慎的收起了他們的利牙,免得日後被以睚貲必報出名的Black家族報復。

至於Severus Snape……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霍格華茲的校長,同時也是威森加摩的首席竟然特地親自為他做證以證明他的無辜;於是雖然大眾的竊竊私語一時還難以平息,表面上,至少他是無罪的。這當然引起了Marauders二人組的不滿,但既然他們的領導相信這個陰沉又油膩膩的傢伙,JamesSirius自然也就放棄找他麻煩──暫時的。

不過,巫師世界在Voldemort離開後所產生的劇烈的動盪不安,還是讓Dumbledore又委婉地向他們提出幾次希望他們盡快前往女貞路的提議。

於是,在已經變得寒冷起來的十一月底,在這短短一個月裡歷盡劫難的Potter一家,終於要離開他們的老家,到麻瓜世界展開新生活。

搬家的行李早就已經打包完成,剩下的也就只有幻影移行過去而已了。

「……如果一個月前有誰跟我說我會離開這裡,我肯定覺得那個人喝黃油啤酒喝到醉了。」James躺在戈德里克山谷後邊的一個小山坡上,望著藍灰色的天空感嘆。

晚秋時節,枯萎的針葉掉了一地。這大概是最後幾個戈德里克山谷能夠擁有這麼晴朗天氣的日子;入冬後的山谷馬上就會變得濕冷起來,小雨綿綿不絕。

最近開始學起走路的Harry正半扶半壓的靠在他父親纖瘦卻緊實的腰上,看似很想就這麼翻越過這座「大山」;不過,當然,沒那麼容易。

一旁坐著的Sirius順手把小男孩頭上戴著的毛茸茸的白色耳罩給扶正。山谷的風對一歲的孩子的幼嫩肌膚來說有些嚴酷──最重要的是,Harry戴上這個耳罩以後,可愛的程度已經到了走在路上都有太太給糖吃的地步,所以Harry本人相當喜歡在出門的時候戴耳罩──為了甜食。

孩子回頭向他癟了癟小嘴,似乎想讓他幫忙完成橫跨老爸的偉大事業;Sirius俊美的臉上頓時露出柔和的表情,卻仍然只是揉了揉Harry的頭髮。「你辦得到。」

Harry鼓起軟軟的臉頰,扭頭回去繼續爬他的山。

James看著他的兒子和兒子教父的互動,唇邊不禁泛起點點笑意。

重新仰望山谷的天空,又有一片枯葉隨著西風吹拂而飄落。James順手抓住它,像抓住金探子那樣。他瞇起沒戴眼鏡的眼睛細看,原本應該寂寥哀傷的枯葉顏色,黃澄澄的卻像是那些成片的麥穗一樣美好。

「這是最後一天待在這裡了。」他以為自己的內心已經歸為平靜,但再度開口時,還是帶著傷感的情懷。

這裡畢竟是孕育了他、和他的兒子的地方。James Potter至今為止的人生大半都在這裡度過;儘管只是搬家而已,他的心依然有一種宛如離開故鄉的離愁。

「別露出那種表情,那可不適合你,Prongs。」Sirius瞥了他一眼,「這又不是被追殺得永遠回不來了。早點幹掉Voldemort,或者等Harry長大成人,照樣能搬回來住。房子又不會跑。」

「幹掉那個人啊……嘿,你說的對。」James大笑。「不過要是等Harry長大,這裡的房子大概也就讓給他住了。到時候我就去環遊世界!」梅林知道James渴望去好好冒險一次有多久了!如果不是為了加入鳳凰社共同對抗Voldemort,也許James一畢業就會直接帶著Lily玩到世界的某個角落去了。

但是,他也還是有時間去完成這個夢想的吧?

而且──

「環遊世界!」Sirius的灰眼眸一下就被點亮了,「南美洲!聽說那邊的巫師熱愛開發一些惡作劇的小玩意……還有東歐──保加利亞和波蘭,那裡可是一天有超過十場魁地奇比賽的地方!」

「我也打算去東亞玩玩,想想看,要是我們穿上那些民俗服裝出現在老朋友面前,他們會露出的表情──肯定很有樂子。」James的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一臉嚮往:「到時候一起去?」

「當然啦,惡作劇總是需要兩個人的!」Sirius露出迷人的笑容……十足的不懷好意。

──而且,到那個時候,James也絕對不是孤獨的。

Marauders的兩個頭子就算已經畢業多年,熱愛搗蛋的本性顯然還是絲毫不變。

「嘿,Padfoot,有時候我都嫉妒起你將來的老婆了。」James開玩笑:「說真的,要是沒有你,兄弟我大概就活不下去了。」

「梅林的夾鼻眼鏡啊,這種事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他的摯友放聲大笑,「自從離開霍格華茲以後,我一封情書都沒收過。」

James高高挑起他的眉頭以示懷疑。「哇喔,真的?」Sirius可是年收入七百個巧克力的格蘭芬多王子!

灰眼青年一臉遺憾的點頭,唇邊的笑容卻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羈。「說真的,我原本打算要是誰畢業以後第一個給我寄信,我就跟她交往。至少這代表她還滿有毅力的……但一個都沒有,簡直傷透我的心。」

「直接就在學校裡挑一個女孩不是更快?」

「一開始沒去想這個,後來是沒時間。」格蘭芬多王子瀟灑地聳聳肩。「剩下最後一年,我寧可想辦法把禁林的地圖畫出來。」

「我看你是根本是從頭到尾就沒認真想過交個女朋友吧。」James揶揄地說:「嘿,其實你也可以試試跟第一個給你寄信的男人交往……既然你已經不幸的不再被女人們愛慕的話。」

「兄弟,小心禍從口出啊……」

他的摯友斜眼看他:「第一個給我寄信的傢伙就是你!」

「我一向知道我的魅力很大,親愛的Padfoot。」James毫不動搖,還一臉自戀的回答他。

Sirius嗤笑一聲,「魅力?憑你的身材嗎,Prongs?」

他探過一隻手,大而厚實的掌心貼上正笑得張狂的James的身體,就這麼在仰躺的青年胸口上挑逗似地來回揉弄。

「喂、Padfoot,少用那種語氣打趣我……」James大笑著想揮開那隻作弄自己的手時,身體卻突如其來的一僵,原本要反擊的話都忘了說完。

隔著不厚的襯衣,James驚嚇的發現Sirius的指腹掃過自己乳頭時的感覺竟然清晰得可怕,連那半邊的腿都為他的動作酥麻,那一秒他甚至只聽得見自己的血管在瘋狂脈動的聲音。儘管那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他卻彷彿已經永遠記起那種感受──James的身體完全忘了怎麼動作,連在傲羅訓練下已經慣於隨時警覺一切的大腦也失去思考的能力。

Sirius沒有察覺James的情緒變化,已經一臉嫌棄的收回他的手。「噢,不但是平的,而且還很硬!」

「我的身材保養得當,你就盡量羨慕吧。」James勉強笑了笑,試圖裝出漫不經心的模樣。

大概是因為他們雖然是親密的好友,卻不常真的做出這種打鬧,所以他才會不習慣吧?

James繼續跟Sirius進行不著邊際的胡扯,內心暗忖。

要說到整個格蘭芬多裡哪對朋友最要好,那肯定是他和Sirius;不過,他和Sirius對彼此的身體一直保持高度的隱私尊重,頂多是勾肩搭背的程度,就是對方只是換個衣服都會謹慎地自行迴避。

他們雖然會互相調笑對方,卻並不像某些寢室的男孩們彼此幫對方擦背、打手槍……甚至有些大膽一點的還會玩blowjob。這些事他們從沒幫對方幹過。

Sirius是不想讓James看見他母親對他的懲罰留在他的身上的痕跡,而James是為了Lily

但剛剛Sirius撫摸他的感覺……梅林的鬍子啊,他早就不是容易衝動的青少年了!好吧,他是有一年多沒有性方面的生活了──從Harry出生以後他們就忙著學習怎麼當合格的爸媽,根本沒心思在這上頭,每天晚上不是Lily先累得睡著,不然就是他──但是他、很、確、定、自、己、是、個、直、的!

難道他被奪魂咒控制了?James甚至還荒謬的思考起這個可能性來。

實際上,乳頭本來就是他的敏感點,加上Sirius為了作弄他刻意用了暗示性強烈的力道撫摸,James會有這樣的反應並不奇怪。

不過只是James不想承認──他的身體本能的情慾,並沒有因為最愛的人死去而跟著消失而已。這才是打擊他的真正原因。

趴在他的小腹上面蹬著腿的Harry似乎察覺到爸爸的情緒不太對,小小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胸口以示安慰。

小孩暖暖的體溫總算讓James從雜亂的思緒中跳脫出來。他迅速忘掉剛才的意外,重新陪著Harry打鬧起來。

「嘿,Harry,別踩我的肚子!」

「噠噠!」小暴君終於在James半阻撓半幫忙之下得意地翻過他,對著兩個男人咯咯發笑。

Sirius看了看玩得不亦樂乎的父子倆,然後也放鬆自己,倒在軟軟的松針毯上,仰望山谷今年最後一個秋天的晴空。

 

(14)

他們在天邊的雲彩被染成深淺不一的橘紅色時回家。

涼爽的傍晚時分,儘管那些帶著孩子的主婦們已經開始回家為她們的家人準備豐盛的晚餐,但仍然有不少悠閒的老婦人和老先生沿著小徑散步閒聊。

 Harry還不能自己走得很好,所以仍然是他的爸爸抱著他走過這段崎嶇的林間小路。當他們終於鑽出疏密有致的樹林時,James看見不遠處一片熟悉的白髮正慢悠悠的走向山谷小鎮的方向。

「日安,Batty!」他揚起高興的笑容,朝老婦人招手。

儘管Bathilda Bagshot的動作緩慢,但她的聽覺顯然還和她年輕時同樣靈敏:幾乎在James話音剛落的時候,她就回過頭來看向他們三人的方向。

「喔,Jammy,真高興遇見你。」Bagshot露出一個她那個時代的淑女特有的優雅而矜持的微笑,連帶著讓她原先顯得有些嚴肅的面容變得柔和慈藹。她呼喚James的小名時,語氣就像在呼喚她最喜愛的孫子一樣。

Sirius揶揄地看向他的好友,咧嘴一笑,模仿老婦人的聲調:「喔,喔,親愛的Jammy?」

James直接回給他一個白眼。

「你不會希望我叫你Sizzy的,Padfoot!」

灰眼青年以誇張的嫌惡聲音說:「那聽起來可真跟我的小堂姊該死的像,Jammy。」

「喔,閉嘴吧,Sizzy。」James兇惡的回答。

他們一邊進行幼稚的拌嘴,一邊走向Bagshot的方向。

「最近過得好嗎?」James問這位之前時常來他們家進行友好拜訪的年老女巫。

「肯定比之前過得要好,在那個人終於走了以後……但我還是非常遺憾Lily的事,儘管是她趕走了他。」

Bagshot的聲音在提起年輕女巫的名字時變得悲傷。Potter一家人幾乎像是她的孫輩,知道Lily死訊的那天,她悲傷得一整天都食不下嚥。但她沒有在這段悲痛的時間去過Potter家,已經活了一個世紀的她,深知James只會比她更加傷心。

她不願讓這個孩子為了安慰她而更加辛苦。

如果是前幾天讓James聽見Bagshot提起LilyJames大概又會開始克制不住崩潰哭泣的衝動;但現在他已經能夠平靜的點頭了。「我相信她已經去了比這裡更加美好的地方。」

Harry在他的手臂裡扭動了一下,睜開原本因為玩累而閉上的眼睛,在看見熟悉的老婦人時開心的笑了出來,那雙清澈的綠玉色眼眸讓Bagshot極淡的灰眼珠蒙上一層薄霧。

Harry看起來被照顧得很好,Lily會開心的。」

James露齒笑了。「這可不是我的功勞。向妳介紹Sirius,我最好的兄弟。」

Sirius?」Bagshot收拾好心情,重新回到原先自持的模樣。「巫師裡以星座命名的家族──是Black家的人?」

不愧是魔法史的作者,光從名字就反應出Sirius的家族。

James看了看Sirius,他明白好友並不喜歡被人詢問是不是Balck家族的人……在發生了那麼多事以後。不過Sirius只是聳聳肩。

「我被除名了,所以……曾經是。讓妳失望了。」他的語氣半帶挑釁。

不過Bagshot並沒有因此生氣,反而問他:「除名?因為你穿了一條麻瓜牛仔褲?」

Sirius挑起眉頭,他原先覺得Bagshot和他的母親是同一種人──難以忍受小孩離經叛道的老女人。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想那大概是原因之一。」聲音裡那份屬於少年的尖銳叛逆已經消失,Sirius再度回到原先隨意瀟灑的模樣。

年老的女巫微微露出笑容。

「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她說:「你可以和Jammy一樣叫我Batty,親愛的。」

「妳好,Batty。」Bagshot明朗的語調讓Sirius對她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Bagshot仔細的看了看他。

「你和Jammy兩個人的笑容真像。」她笑著說,「難怪他總是對我說你是他的兄弟。」

「我們天生是最佳拍檔。」Sirius聳肩。

「從惡作劇到帶小孩都是。」James補充。

「這聽起來還真是……範圍廣闊。」老婦人的笑意更盛。

兩個男人幾乎異口同聲,「因為Marauders無所不能!」

「我很高興看到似乎是這樣沒錯。」Bagshot佈滿皺紋的手指輕輕替Harry梳理亂糟糟的額髮。

但只過一下,她的動作就忽然停住了:「這道疤……?」

她的手指顫顫退開,一道閃電形的疤痕正烙在小男孩的額前,看起來怵目驚心。

James的身體瞬間僵硬了。

這個疤痕,是那個殺害他的妻子的兇手留在他的寶貝兒子上的印記。Sirius在替Harry修剪頭髮的時候刻意讓頭髮蓋住了它。

但它始終都在。它的存在就像在提醒James不該享受歡樂,因為他還沒有對Voldemort復仇,殺害Lily的兇手還在逃亡。那個人的離去只是假象,他還會回來,威脅Harry的生命安全……

Bagshot的淡灰色眼睛靜靜的看著他。James知道他不能用單純的撞到桌子之類的理由敷衍她──那種傷口只要最普通的魔藥就可以做到不留痕跡。

但他同樣不能對她說實話。他和Monica苦心積慮才把HarryVoldemort「死亡」的事件裡所扮演的角色完全轉移到Lily身上,要是被人發現Harry成功抵擋過Voldemort的死咒,那麼他們之前所做的努力等於是付諸水流。

Bagshot雖然是一個好朋友,但客觀而言,她並不是一個成功的守密者。這從她經常說些明顯會「讓Dumbledore為難的小秘密」就能看得出來。而經過Peter Pettigrew的事情以後,James不願再讓自己有不夠謹慎的可能。

但在James還在思索要怎麼說的時候,Sirius已經很自然的接口:

「因為Harry之前情緒激烈而引起嚴重的魔力暴動。我想Harry也知道自己失去了媽媽……我們讓Ponfley夫人看過了,她說沒傷到重要的地方,就是痕跡去不掉。」

Bagshot的眼眶立即又開始微微泛紅,心疼的看著懵懂回視她的孩子。

「沒傷到重要的地方就好。但你們還是該帶他去聖芒戈檢查一下。」

「我們會的。」Sirius向她保證。

不知不覺,火紅的夕陽已經逐漸沉落山頭。山谷內的氣溫開始降低,Bagshot嬌小的身軀隨著山風拂面而顫抖了一下。

「我該回去了,人的年紀一大,就有很多事會變得煩人。」她摸了摸Harry柔軟的臉頰,「你們也早些回去吧。如果你們覺得空閒的話,隨時歡迎你們過來我的家。」

 

等到Bagshot慢慢的又走遠了,James才輕吁一口氣。

「謝了。」

Sirius挑挑眉頭。「我知道你不想讓Harry跟那件事扯上什麼關係。」

那件事,指的當然是萬聖夜的事。

即使Sirius沒有和James討論過他的態度,但他有眼睛跟耳朵,並且同時是James最好的朋友。他明白James不想讓Harry成為巫師世界的救世主,那麼他就絕不會露出任何一個漏洞讓James功虧一簣。

James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確實是。」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們一家人──包括Lily,從來就沒有和Voldemort的死扯上任何一點關係。

Sirius看著這個摻雜了無奈和悲傷的笑容,心裡忍不住難受起來。James曾經毫無陰霾……

他伸出手遮住那個微笑,拇指摩挲著James的嘴角,像是想把這個青年的痛苦全部抹掉,「別露出那種表情。」你知道我還站在你身邊,並且會永遠站下去。

James眨了眨金褐色的眼睛。Sirius的動作緩慢而仔細,一點點安撫下James原先因為重新想起Lily死亡當夜而再度傷痛的心情。如果不是他記得自己的手上還抱著Harry,他甚至有種衝動想要變成Prongs,靜靜地靠在他的好友身邊,隨著這漸漸昏暗的天色,和Sirius難得的溫柔入眠。

「……那些沒寄信的女孩都是一群笨蛋。」

「什麼?」

「沒事。別擔心,我好多了。」James露出一個招牌的Marauders式微笑。

忽然,他瞇起眼睛:「我覺得好像有貓頭鷹飛向家裡。」

「真的?」Sirius的視力沒有James好──James那是從小時候開始野出來的──他看了看銀輝初上的天邊,一臉懷疑。

「我想……沒錯。那是往家裡去的。」James若有所思。接近晚上的時間才來的貓頭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尋常。

Sirius倒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是不是都沒關係,回家看看有沒有信不就得了。」

「嗯,沒錯。」James釋然地說。

也許是他太敏感了吧。

 

總算從開始急遽變得寒冷的戶外逃進屋裡以後,兩個青年不約而同的喘了口氣。

「梅林啊,這真是夠冷的了。」Sirius的鼻尖被凍得微微發紅,他隨手向壁爐甩去一個火焰熊熊,讓開始發僵的身子暖和一些。「Harry還好吧?」

「沒問題,我抱著他呢。」James小心翼翼地把因為怕吹到風而護在懷裡的兒子放回搖籃。精力過人的小男孩已經從路上半睡半醒的狀態恢復過來,抓住吊在搖籃邊的魔法蝴蝶就開始快樂地玩耍。

James拍拍Harry的頭,在直起身時眼角餘光瞥到餐桌,隨即得意的笑起來。

「嘿,Padfoot,我說的是對的。真的有信!」

「真的?」

灰眼青年慵懶的趴在長沙發上享受火爐的熱度。「誰的信?」

「你的。」James草草瞥過一眼,確定上面沒有惡咒──Black家的判決剛下達的那幾天常有那種信送過來──以後,就漫不經心的扔給Sirius

Sirius準確地抓住它。

他翻過信封背面,在看見封蠟的圖樣時深深地皺起眉,一臉厭惡。

「誰寄來的?」James瞄到了好友的表情,「你看起來簡直像是吃了過期的包心菜。」

「某個多年不見的前女友──」原本打算進廚房的James突然回過頭來看他,但是Sirius毫無所覺。「我是很想這樣說,可惜不是。我媽寄來的。」

「也許她後悔對你說了那些話。」James猜測道。他並不真的相信Walburga完全不在乎Sirius──她的大兒子:較小的孩子對父母的感受通常比大的孩子要準確,而就他來看,Sirius和他的媽媽之前肯定不是像他說的一樣毫無感情。儘管它稀薄,可是它存在。

但信念的鴻溝足夠毀掉這份親情。如果他非得看Sirius在成為食死徒和叛出家族之間選擇一條道路,那麼即使時光再次回到六年級的那一天,James也絕對還是會支持Sirius離開家裡。

因為他不願放開自己的摯友。他不願讓Sirius被拖離自己的身邊。

Sirius對他的話僅僅是短促的笑了一聲,「她從不後悔。」

一邊說著,Sirius還是迅速拆開信件。

先不論別的,光只是他母親寄給他的居然不是吼叫信這點,就足夠不尋常了。

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他翻出信紙,大略瀏覽了一下異常簡短的信。

只有幾秒,英俊青年原先紅潤的臉色立即變得蒼白。

James擔心地看著他。「她對你說了什麼?」

Sirius放下信紙,盯著自己的手指。它們全都在顫抖,無法克制。

他乾澀的回答:

Regulus死了。」

 


 

一卡文就卡了兩年(呃)

回頭看就有種話趕話的到了這裡的感覺......總之,就是太快了XD"

因為太急於處理Regulus的問題了,結果故事樹的旁支都沒什麼時間去長......

相比之下,前面萬聖節之夜的處理我就比較滿意一些。

大概也跟寫到14章的時候發現自己財管期中考只有17分有關係(告非)

之後應該會慢慢填,填不填得完就不知道了ㄏ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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