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更文。告非我最近突然良心發作都在填舊坑究竟是......?
筆記本上其實已經寫到(04)都快完了......沒意外的話(03)大概會爆字吧我想。通常筆記本上我寫了四頁打到電腦上就變成4000字......然後(03)我寫了6頁......Orz
Well, let it be:)
02.
隔天清晨,綱吉偷偷摸摸地下了床的同時,後頭部立刻被冰冷的槍口抵住。
「想去哪,蠢綱。」
綱吉覺得自己的背部冷汗直流。不過他並不意外自己溜不過家庭教師的眼前──那種事從來就沒成功過。
仍然選擇獨自離開的原因,綱吉想,大概還是自己太過軟弱。
「……我得走了,里包恩。……不然如果留下來和獄寺君跟山本他們道別的話,我會沒有勇氣離開的。」
也許一生都無法再見面的告別。
綱吉昨晚一夜無眠地想過他走了之後情況會變得怎樣,和里包恩昨晚對他說的那句話。
身體各處的傷折磨著他,但更加令他難以忍受的,是心裡的愧疚感。
去義大利以後,那些朋友們就被迫要背負綱吉的犧牲活著了,也許還會一輩子被瓦利亞所監視以當成威脅綱吉的人質。但就算時間倒流,綱吉也很確定為了保住朋友們的命,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這麼做。他無法忍受得來不易的朋友居然要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事,葬送他們明明還很長遠的人生。
雖然他現在害怕得連堅定地站著承受里包恩盯著他看的視線都快要沒辦法做到。
綱吉努力不要逃避家庭教師的目光,沉默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
這個小小的嬰兒,現在這樣看著他,究竟是在想些什麼呢……?綱吉並無法猜到對方的想法。一直以來總是如此,對方即使對他的想法瞭若指掌,他卻從來沒有猜到過對方的用意。
不過,里包恩只用他漆黑的眼瞳探詢了綱吉眼睛深處的事物幾秒後,就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既然如此,那你就走吧。」
綱吉忽然感到一股酸澀感幾欲擁上喉頭。這個不斷鞭策自己、用各種非人的斯巴達式訓練逼迫自己成長的人,如今其實也和他一起面臨著失敗。比起從以前就過著廢柴人生的自己來說,里包恩受到的打擊,或許不會比他少……也許自己是──令他失望了吧?
他困難地吞嚥下一口氣,點了點頭,儘管那個人不會看到。
「嗯。我走了。」
綱吉的手握住門把時,一向自詡為頂尖殺手的里包恩依然不改他冷靜的風格,簡短的說了一句里包恩式的告別。
他說,「你是我的學生,不准丟我的臉,蠢綱。」
……他跟以前一樣,還是有精準到討人厭的讀心術啊。
少年咬住柔軟的下唇。
閉上眼睛時,彷彿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能清楚聽見。
在淹沒自己的顫抖裡,似乎暫時抓住一根能夠穩定自己腳步的浮木了。
這個人,到了最後仍然試圖教會自己堅強。
綱吉在唇上留下明顯的齒列,然後再度輕輕點了頭。他知道對方會看到自己的點頭。
不過,綱吉獨自一人離開的計畫,顯然沒有預想中的順利。
才一踏出家門,在天色還未明的清晨薄霧中,綱吉就看到了兩個倚在牆邊的瘦削身影。
「……獄寺君?山本也……」
渾身都是傷痕的兩人雖然看起來已經經過初步的治療,因為戰鬥而破損的衣服卻換都沒換,只在外頭加了件外套,大概是羅馬利歐勸他們才肯披上的。饒是披了件外衣,兩人的模樣看起來仍然十分狼狽。
空氣中隱隱有著淡淡的薄荷菸味和藥水的味道。
難道是在綱吉回家之後,他們兩人就一直在外面等候嗎?
因為想到綱吉也許會像現在正打算做的一樣,不告而別,獨自離開。
見到綱吉驚愕的看著他們,山本微微一笑,臉上沒有驚訝;獄寺則扔掉菸蒂用力踩踏,一副想湮滅證據的模樣,表情卻是兇狠得很,讓綱吉抖了一下。但是才一看到他的十代目在凌晨四點居然只套著一件襯衫就出了門,銀髮少年立刻臉色大變的把自己外套解下,披在對方肩上。
「十代目!您穿太少了!在這種天氣裡──」
望著那雙依然為自己擔憂的翠玉色雙眸,綱吉覺得內心原本決定藏好的恐懼又差點潰堤。
好想抓著眼前的這雙手,像以前什麼都做不好的自己一樣對眼前的朋友說自己有多不想去面對瓦利亞的那群人,多不想去到義大利那麼遙遠的地方。他們一定會說那就別去了,最多也就再打一場。但是那是不行的。那是不行的,負責任的人,一個人就夠了。
突然,一隻有力的手拍在綱吉的背上。綱吉回頭,看到山本溫暖的金棕色眼眸正認真地看著他,潭水般深沉的表情裡沒有任何的嘻笑之色,而是像他平日面對飛馳而來的白球時決定用力擊出的沉穩。
「不要擔心我們,阿綱。」
少年低沉的聲線緩緩地說著。綱吉不自覺地凝望著他。雨守的鎮靜之力,並不因為缺少一枚戒指的證明而連帶喪失。
「如果是阿綱的話,一定可以為了我們好好活下去吧?可以等待我們……」他淡淡地彎起招牌的陽光笑容,「約定好了喔。」
「……為什麼不怨恨我呢?是我害你們──」一輩子都得在被人監視的情況下生活啊!
「沒有人會怨恨朋友的,況且輸了本來就不是你的責任,阿綱,是我還太弱,保護不了自己的朋友……」一向健氣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從來都是會為朋友奉獻到底的人,這次卻必須眼睜睜地看朋友成為他人的階下囚而無法可想。「等我變得更強,我一定會去找你。」
「山本……」綱吉一時找不出話來安慰面前的友人。他只能這麼說,「我不會有事的。」
「十代目,」獄寺接著說道,「瓦利亞他們這樣對待九代目,根本就不配當彭格列的領導者,在我們拉他們下馬之前,請您……先暫時、忍耐一下。」最後一句話,獄寺幾乎是從喉嚨中困難地擠出聲音來說。
要他的十代目先暫且屈居人下……這份仇,他獄寺隼人絕對會在瓦利亞失勢之日完完整整的報復回去!
那張秀美的臉龐上滿溢的痛苦和悔恨,讓綱吉只能苦笑搖頭,「我不要你們再涉險了。雖然輸了,但是、只有能讓你們不用繼續被牽扯進黑手黨世界這點是我最慶幸的事。」
雖然可能仍然避不開彭格列可能派來的耳目,至少他們不必繼承彭格列之名了。
「而且,Xanxus既然這次沒有把我殺掉,大概就是他另有什麼計劃吧……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我保證。」
看到兩個朋友們一瞬間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綱吉知道里包恩昨天晚上對他說的那些話是對的。背負綱吉的命活下去這種事,並不比背負黑手黨之名輕鬆,甚至──更加沉重。
所以,綱吉必須更加珍視自己的命才可以。
為了好好的保護朋友的心意。
「不過,你們也要答應我,不要再理黑手黨的事情了。我不想要你們再被扯進來了,也請你們這樣對大哥和雲雀學長說一聲。……雖然雲雀學長應該不會再管我了吧,畢竟我已經不是並盛中學的學生了。」
「草食動物,說什麼蠢話。」清冷的聲音突然自屋頂傳來。
有著精緻面容的風紀委員長即使經過一夜激烈的打鬥,面上仍不顯疲憊之色。宛如夕晚時分的藍黑色瞳孔波瀾不驚地俯視底下的三人。
「擅自退學的處分,等到下次見面的時候一定會連帶執行。……做好覺悟了嗎,澤田綱吉。」
「……是。」綱吉愣愣的回道。雲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消失在逐漸變白的天色裡。
「呿。營救十代目的人我一個就夠了!」獄寺不滿的哼了一聲。
「啊、對了,那個女孩說,骸把所有的黑手黨全都毀掉的時候會看看能不能把你救出來喔。」山本露出無害的笑容轉述庫洛姆的話。
「都讓你們別再管我了……」綱吉很無奈。
「這怎麼可能呢,十代目──」
「──吱吱喳喳地在說些什麼可笑的話呢?嘻嘻嘻。」
身後驀然傳來的笑聲讓三人的對話戛然而止,眼光一致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貝爾菲格爾被瀏海遮住的面孔上正露出大大的諷刺笑容,旁邊則是繃帶已拆了大半的史庫瓦羅。兩人不知何時已站在灰暗的路口影子裡邊看著他們。
「該走了,小鬼。」史庫瓦羅面無表情地說道。看向山本時,青年的表情變得複雜,因為對方正向他露出毫無陰霾的開心微笑。
「史庫瓦羅,昨晚看見你的時候來不及說;不過,看到你還活著,真的是太好了。」
對於山本由衷的話語,對方那頭銀白長髮的髮絲似乎震了一下,然而面上仍然只是皺著眉頭嘖了聲。
綱吉分別和獄寺與山本擁抱後就走向史庫瓦羅他們的方向。這是第一次他的那些朋友們不再是跟上他的腳步,而是目送他離開。每踏出一步,和他們之間的道路彷彿就崩毀了一塊,然而他還是盡量維持平穩地繼續走著。到街口的距離像是再走一天一夜都不會到。
不過,他終於還是走到銀髮劍士的面前了。對方犀利的銀灰眸子打量著他,一語不發。
「我想,不要帶任何東西會比較好。」綱吉侷促地先開了口。他不喜歡這種宛如抽去所有空氣的沉默。
「隨你便。」史庫瓦羅終於開了口,聲音維持著剛才的冷淡。一旁的殺人王子則再次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獠牙獰笑。
他們兩人轉過身,走向不遠處停著的黑色轎車。綱吉別無選擇地跟上。
從坐上車到離開,盡量讓自己和史庫瓦羅一樣面無表情的綱吉,死死地捏著自己的手心,不再回頭。
出乎綱吉意料的是,在他和瓦利亞其餘的一般屬下共同在機場等著出境事宜辦完的期間,沒有任何一個瓦利亞幹部再來找他說話,連Xanxus也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機場一邊負責處理出境相關程序的某個瓦利亞成員的臉色顯得十分焦慮,當他在爭論什麼時候能夠清理好機場跑道讓他們起飛的時候,語氣兇惡得連櫃檯負責溝通的機場經理都跟著為難起來。整隊待機中的瓦利亞雖然訓練有素的維持住秩序,卻像是在暗中流傳什麼消息,散發出一股隱形的不安。
彭格列本部有可能出事了──至少對瓦利亞這方面來說是這樣。這是綱吉的直覺,最近經過里包恩的磨練以後,超直覺在沒有死氣之焰時也會隱隱冒芽。只是,為什麼……?
思考不是他的長項,所以綱吉很乾脆地放棄尋找理由,再說理由不管是什麼,大概瓦利亞他們也不會讓他知道。
就在他看到瓦利亞的人們有幾個已經昏昏欲睡時,一個裝扮花俏的男人出現在他面前,手上還拎了一袋東西,看起來是衣服。
「史庫瓦羅真是的,居然什麼都沒幫你做!」魯斯里亞還是慣常的調調,翹著蓮花指嗲聲說話的模樣仍然絲毫未變。昨晚看到他時明明還重傷到躺在床上讓切爾貝洛她們扛進來,今天居然就恢復孔雀般的裝扮,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他拉了拉綱吉身上的襯衫領口,然後把手上的袋子放到綱吉身邊。「這是瓦利亞的制服,趕快套上去吧,你這身衣服跟我們一起行動太明顯囉。」
難道你穿成這樣就不會……?綱吉忍住吐槽的衝動。畢竟人家是為了幫他,這時候吐槽太不道德了。「謝謝你,魯斯里亞。」
對方塗了層薄薄口紅的唇彎起,「真是有禮貌呢,小綱吉~不過,到義大利就不能再說日文了呢,趕快學好義大利語吧?」
少年的褐瞳裡寫滿了困惑,不懂話題怎麼會突然跳到這裡。不過對方只留下一句話就又離開了他。
「Bouna sorte,小綱吉!」語氣是愉悅的。綱吉想,那大概不是諷刺。
他把袋子裡裝著的瓦利亞連身制服拿了出來,正要套上時才發現剛剛獄寺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還沒有還給對方。不過,以後也不太可能有機會還了吧。
綱吉慎重地把丹寧布外套掛在一邊的椅背上,套上魯斯里亞為他準備的衣服。稍嫌過大的連身裝幾乎連綱吉的手都快要遮住,顯現出他有多不適合成為一個獨立暗殺部隊的隊員──多不適合成為一個黑手黨。
他扣上金屬的外扣時,忽然發現Xanxus打敗了他其實是給了他變相的自由;讓他不必擔負責任的自由。他給綱吉的朋友們一個可能不必再深入黑手黨這個滿是腥風血雨的地方的未來,同樣也是給了綱吉一個雙手也許不必沾上烽火與鮮血的可能性。如果只是一個下僕,應該是不用直接去面對黑手黨的一切吧?
應該是,能夠像他一開始所希望的一樣,低調的過完自己的一生吧?
儘管他連能見到自己朋友和家人的自由都沒有,然而某方面而言,綱吉卻又自由了。
因為他已經卸下責任了。卸下身為彭格列家族繼承者的這個沉重責任。
綱吉一時間感到心情複雜。逃避的輕鬆和無所適從一口氣向他壓來,幾乎讓他靜止自己的呼吸。他抬頭看著擦得潔淨的玻璃窗,天色現在已經轉變成一種淺亮的白色,綱吉瞇起發熱的眼眶直視那片光芒,覺得那顏色很像奈奈前幾天晚餐煮的味噌湯上扶著的魚肚皮色。
他把視線收了回來,才發現瓦利亞的隊員們已經開始朝某個方向開始移動。綱吉把獄寺的外套放到紙袋裡,正要提著跟上他們時,腦中卻忽然一痛。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去。
而他背後的男人正用他鴆紅的瞳孔盯著他。
「Xanxus。」
綱吉低聲念出對方的名字。
男人露出了嘲諷的笑容。